Follow us on Facebook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Twitter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sina.com's microblogging site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Douban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Chinese Text Project
-> -> -> 蕙蓮兒偷期蒙愛 春梅姐正色閑邪

《蕙蓮兒偷期蒙愛 春梅姐正色閑邪》

Library Resources
1 蕙蓮兒偷... :
詞曰:
今宵何夕?月痕初照。等閑間一見猶難,平白地兩邊湊巧。向燈前見他,向燈前見他,一似夢中來到。何曾心料,他怕人瞧。驚臉兒紅還白,熱心兒火樣燒。

2 蕙蓮兒偷... :
話說次日,有吳大妗子、楊姑娘、潘姥姥眾堂客,因來與孟玉樓做生日,月娘都留在後廳飲酒,其中惹出一件事兒。那來旺兒,因他媳婦癆病死了,月娘新又與他娶了一房媳婦,乃是賣棺材宋仁的女兒,也名喚金蓮。當先賣在蔡通判家房裡使喚,後因壞了事出來,嫁與廚役蔣聰為妻。這蔣聰常在西門慶家答應,來旺兒早晚到蔣聰家叫他去,看見這個老婆,兩個吃酒刮言,就把這個老婆刮上了。一日,不想這蔣聰因和一般廚役分財不均,酒醉廝打,動起刀杖來,把蔣聰戳死在地,那人便越牆逃走了。老婆央來旺兒對西門慶說了,替他拿帖兒縣裡和縣丞說,差人捉住正犯,問成死罪,抵了蔣聰命。後來,來旺兒哄月娘,只說是小人家媳婦兒,會做針指。月娘使了五兩銀子,兩套衣服,四匹青紅布,並簪環之類,娶與他為妻。月娘因他叫金蓮,不好稱呼,遂改名為蕙蓮。這個婦人小金蓮兩歲,今年二十四歲,生的白凈,身子兒不肥不瘦,模樣兒不短不長,比金蓮腳還小些兒。性明敏,善機變,會妝飾,就是嘲漢子的班頭,壞家風的領袖。若說他底的本事,他也曾:
斜倚門兒立,人來側目隨。托腮並咬指,無故整衣裳。
坐立頻搖腿,無人曲唱低。開窗推戶牖,停針不語時。
未言先欲笑,必定與人私。

3 蕙蓮兒偷... :
初來時,同眾媳婦上竈,還沒甚麼妝飾。後過了個月有餘,因看見玉樓、金蓮打扮,他便把鬏髻墊的高高的,頭髮梳的虛籠籠的,水髩描的長長的,在上邊遞茶遞水,被西門慶睃在眼裡。一日,設了條計策,教來旺兒押了五百兩銀子,往杭州替蔡太師製造慶賀生辰錦繡蟒衣,並家中穿的四季衣服,往回也有半年期程。從十一月半頭,搭在旱路車上起身去了。西門慶安心早晚要調戲他這老婆,不期到此正值孟玉樓生日,月娘和眾堂客在後廳吃酒。西門慶那日沒往那去,月娘分咐玉簫:「房中另放桌兒,打發酒菜你爹吃。」西門慶因打簾內看見蕙蓮身上穿著紅綢對襟襖、紫絹裙子,在席上斟酒,問玉簫道:「那個是新娶的來旺兒的媳婦子蕙蓮?怎的紅襖配著紫裙子,怪模怪樣?到明日對你娘說,另與他一條別的顏色裙子配著穿。」玉簫道:「這紫裙子,還是問我借的。」說著就罷了。

4 蕙蓮兒偷... :
須臾,過了玉樓生日。一日,月娘往對門喬大戶家吃酒去了。約後晌時分,西門慶從外來家,已有酒了,走到儀門首,這蕙蓮正往外走,兩個撞個滿懷。西門慶便一手摟過脖子來,就親了個嘴,口中喃喃吶吶說道:「我的兒,你若依了我,頭面衣服,隨你揀著用。」那婦人一聲兒沒言語,推開西門慶手,一直往前走了。西門慶歸到上房,叫玉簫送了一匹藍緞子到他屋裡,如此這般對他說:「爹昨日見你穿著紅襖,配著紫裙子,怪模怪樣的不好看,才拿了這匹緞子,使我送與你,教你做裙子穿。」這蕙蓮開看,卻是一匹翠藍兼四季團花喜相逢緞子。說道:「我做出來,娘見了問怎了?」玉簫道:「爹到明日還對娘說,你放心。爹說來,你若依了這件事,隨你要甚麼,爹與你買。今日趕娘不在家,要和你會會兒,你心下如何?」那婦人聽了,微笑不言,因問:「爹多咱時分來?我好在屋裡伺候。」玉簫道:「爹說小廝們看著,不好進你屋裡來的。教你悄悄往山子底下洞兒里,那裡無人,堪可一會。」老婆道:「只怕五娘、六娘知道了,不好意思的。」玉簫道:「三娘和五娘都在六娘屋裡下棋,你去不妨事。」當下約會已定,玉簫走來回西門慶說話。兩個都往山子底下成事,玉簫在門首與他觀風。正是:
解帶色已戰,觸手心愈忙。那識羅裙內,銷魂別有香。

5 蕙蓮兒偷... :
不想金蓮、玉樓都在李瓶兒房裡下棋,只見小鸞來請玉樓,說:「爹來家了。」三人就散了,玉樓回後邊去了。金蓮走到房中,勻了臉,亦往後邊來。走入儀門,只見小玉立在上房門首。金蓮問:「你爹在屋裡?」小玉搖手兒,往前指。金蓮就知其意,走到前邊山子角門首,只見玉簫攔著門。金蓮只猜玉簫和西門慶在此私狎,便頂進去。玉簫慌了,說道:「五娘休進去,爹在裡頭有勾當哩!」金蓮罵道:「怪狗肉,我又怕你爹了?」不由分說,進入花園裡來,各處尋了一遍。走到藏春塢山子洞兒里,只見他兩個人在裡面才了事。婦人聽見有人來,連忙繫上裙子往外走,看見金蓮,把臉通紅了。金蓮問道:「賊臭肉,你在這裡做甚麼?」蕙蓮道:「我來叫畫童兒。」說著,一溜煙走了。金蓮進來,看見西門慶在裡邊系褲子,罵道:「賊沒廉恥的貨,你和奴才淫婦大白日里在這裡,端的乾這勾當兒,剛纔我打與淫婦兩個耳刮子才好,不想他往外走了。原來你就是畫童兒,他來尋你!你與我實說,和這淫婦偷了幾遭?若不實說,等住回大姐姐來家,看我說不說。我若不把奴才淫婦臉打的脹豬,也不算。俺們閑的聲喚在這裡,你也來插上一把子。老娘眼裡卻放不過!」西門慶笑道:「怪小淫婦兒,悄悄兒罷,休要嚷的人知道。我實對你說,如此這般,連今日才第一遭。」金蓮道:「一遭二遭,我不信。你既要這奴才淫婦,兩個瞞神謊鬼弄刺子兒,我打聽出來,休怪了,我卻和你們答話!」那西門慶笑的出去了。

6 蕙蓮兒偷... :
金蓮到後邊,聽見眾丫頭們說:「爹來家,使玉簫手巾裹著一匹藍緞子往前邊去,不知與誰。」金蓮就知是與蕙蓮的,對玉樓也不題起此事。這婦人每日在那邊,或替他造湯飯,或替他做針指鞋腳,或跟著李瓶兒下棋,常賊乖趨附金蓮。被西門慶撞在一處,無人,教他兩個苟合,圖漢子喜歡。蕙蓮自從和西門慶私通之後,背地與他衣服、首飾、香茶之類不算,只銀子成兩家帶在身邊,在門首買花翠胭脂,漸漸顯露,打扮的比往日不同。西門慶又對月娘說,他做的好湯水,不教他上大竈,只教他和玉簫兩個,在月娘房裡後邊小竈上,專頓茶水,整理菜蔬,打發月娘房裡吃飯,與月娘做針指,不必細說。看官聽說:凡家主,切不可與奴僕並家人之婦苟且私狎,久後必紊亂上下,竊弄姦欺,敗壞風俗,殆不可制。

7 蕙蓮兒偷... :
一日,臘月初八日,西門慶早起,約下應伯爵,與大街坊尚推官家送殯。叫小廝馬也備下兩匹,等伯爵白不見到,一面李銘來了。西門慶就在大廳上圍爐坐的,教春梅、玉簫、蘭香、迎春一般兒四個,都打扮出來,看著李銘指撥、教演他彈唱。女婿陳敬濟,在旁陪著說話。正唱《三弄梅花》,還未了,只見伯爵來,應保夾著氈包進門。那春梅等四個就要往後走,被西門慶喝住,說道:「左右只是你應二爹,都來見見罷,躲怎的!」與伯爵兩個相見作揖,才待坐下,西門慶令四個過來:「與應二爹磕頭。」那春梅等朝上磕頭下去,慌的伯爵還喏不迭,誇道:「誰似哥有福,出落的恁四個好姐姐,水蔥兒的一般,一個賽一個。卻怎生好?你應二爹今日素手,促忙促急,沒曾帶的甚麼在身邊,改日送胭脂錢來罷。」春梅等四人,見了禮去了。陳敬濟向前作揖,一同坐下。西門慶道:「你如何今日這咱才來?」應伯爵道:「不好告訴你的。大小女病了一向,近日才好些。房下記掛著,今日接了他家來散心住兩日。亂著,旋叫應保叫了轎子,買了些東西在家,我才來了。」西門慶道:「教我只顧等著你。咱吃了粥,好去了。」隨即吩咐後邊看粥來吃。只見李銘,見伯爵打了半跪。伯爵道:「李日新,一向不見你。」李銘道:「小的有。連日小的在北邊徐公公那裡答應來。」說著,小廝放桌兒,拿粥來吃。西門慶陪應伯爵、陳敬濟吃了。就拿小銀鐘篩金華酒,每人吃了三杯。壺裡還剩下上半壺酒,吩咐畫童兒:「連桌兒抬去廂房內,與李銘吃。」就穿衣服起身,同伯爵並馬而行,與尚推官送殯去了。只落下李銘在西廂房,吃畢酒飯。

8 蕙蓮兒偷... :
玉簫和蘭香眾人,打發西門慶出了門,在廂房內廝亂,頑成一塊。一回,都往對過東廂房西門大姐房裡摑混去了,止落下春梅一個,和李銘在這邊教演琵琶。李銘也有酒了。春梅袖口子寬,把手兜住了。李銘把他手拿起,略按重了些。被春梅怪叫起來,罵道:「好賊忘八!你怎的捻我的手,調戲我?賊少死的忘八,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哩!一日好酒好肉,越發養活的你這忘八聖靈兒出來了,平白捻我的手來了。賊忘八,你錯下這個鍬撅了。你問聲兒去,我手裡你來弄鬼!爹來家等我說了,把你這賊忘八,一條棍攆的離門離戶!沒你這忘八,學不成唱了?愁本司三院尋不出忘八來?撅臭了你這忘八了!」被他千忘八,萬忘八,罵的李銘拿著衣服,往外走不迭。正是:
兩手劈開生死路,翻身跳出是非門。

9 蕙蓮兒偷... :
當下春梅氣狠狠,直罵進後邊來。金蓮正和孟玉樓、李瓶兒並宋蕙蓮在房裡下棋,只聽見春梅從外罵將來。金蓮便問道:「賊小肉兒,你罵誰哩,誰惹你來?」春梅道:「情知是誰,叵耐李銘那忘八!爹臨去,好意吩咐小廝,留下一桌菜並粳米粥兒與他吃。也有玉簫他們,你推我,我打你,頑成一塊,對著忘八,呲牙露嘴的,狂的有些褶兒也怎的。頑了一回,都往大姐那邊去了。忘八見無人,儘力把我手上捻一下。吃的醉醉的,看著我嗤嗤呆笑。那忘八見我吆喝罵起來,他就夾著衣裳往外走了。剛纔打與賊忘八兩個耳刮子才好!賊忘八,你也看個人兒行事,我不是那不三不四的邪皮行貨,教你這個忘八在我手裡弄鬼。我把忘八臉打綠了!」金蓮道:「怪小肉兒,學不學沒要緊,把臉氣的黃黃的,等爹來家說了,把賊忘八攆了去就是了。那裡緊等著供唱撰錢哩,怎的教忘八調戲我這丫頭!我知道賊忘八業罐子滿了。」春梅道:「他就倒運,著量二娘的兄弟。那怕他!二娘莫不挾仇打我五棍兒?」宋蕙蓮道:「論起來,你是樂工,在人家教唱,也不該調戲良人家女子!照顧你一個錢,也是養身父母,休說一日三茶六飯兒扶侍著。」金蓮道:「扶侍著,臨了還要錢兒去了。按月兒,一個月與他五兩銀子。賊忘八,錯上了墳。你問聲家裡這些小廝們,那個敢望著他呲牙笑一笑兒,吊個嘴兒?遇喜歡罵兩句;若不歡喜,拉倒他主子跟前就是打。賊忘八,造化低,你惹他生薑,你還沒曾經著他辣手!」因向春梅道:「沒見你,你爹去了,你進來便罷了,平白只顧和他那房裡做甚麼?卻教那忘八調戲你!」春梅道:「都是玉簫和他們,只顧還笑成一塊,不肯進來。」玉樓道:「他三個如今還在那屋裡?」春梅道:「都往大姐房裡去了。」玉樓道:「等我瞧瞧去。」那玉樓起身去了。良久,李瓶兒亦回房,使繡春叫迎春去。至晚,西門慶來家,金蓮一五一十告訴西門慶。西門慶吩咐來興兒,今後休放進李銘來走動。自此斷了路兒,不敢上門。正是:
習教歌妓逞家豪,每日閑庭弄錦槽。不是朱顏容易變,何由聲價競天高。

URN: ctp:jinpingmei/ch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