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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子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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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桓子新論:
昔秦王見周室之失統喪權於諸侯,故遂自恃,不任人、封立諸侯,及陳勝、楚、漢咸由布衣,非封君有土,而并共滅秦,高帝既定天下,念項王從函谷入而己由武關到,推却關推却關恐有闕誤,修强守禦,內充實三軍,外多發屯戍,設窮治黨與之法,重懸告反之賞,及王翁之奪取,乃不犯關梁阨塞,而坐得其處,王翁自見以專國秉政得之,即抑重臣,收下權,使事無大小深淺,皆斷决於己身,及其失之,人不從,大臣生焉焉恐怨,更始帝見王翁以失百姓心亡天下,既西到京師,恃民悅喜,則自安樂,不聽納諫臣謀士,赤眉圍其外而近臣反,城遂以破敗,由是觀之,夫患害奇邪不一,何可勝為設防量備哉。防備之善者,則唯量賢智大材,然後先見豫圖遏將遏將當作將遏救之耳。

2 桓子新論:
維針艾方藥者,已病之具也。非良醫不能以愈人,材能德行者,治國之器也。非明君不能以立功,醫無針藥,可作為求買以行術伎,不須必自有也。君無材德,可選任明輔,不待必躬能也。由是察焉。則材能德行,國之針藥也。其得立功效,乃在君輔。傳曰:得十良馬,不如得一伯樂,得十利劍,不如得一歐冶,多得善物,不如少得能知物,知物者之致善珍,珍益廣,非特止於十也。

3 桓子新論:
言求取輔佐之術,既得之,又有大難三,而止善二,為世之事,中庸多,大材少,少不勝衆,一口不能與一國訟,持孤特之論,干雷同之計,以疏賤之處,逆貴近之心,則萬不合,此一難也。夫建踔殊,為非常,乃世俗所不能見也。又使明智圖事,而與衆平之,亦必不足,此二難也。既聽納有所施行,而事未及成,讒人隨而惡之,即中道狐疑,或使言者還受其尤,此三難也。智者盡心竭言以為國造事,衆間之則反見疑,壹不當合,遂被譖想想恐訴,雖有十善,隔以一惡去,此一止善也。材能之士,世所嫉妒,遭遇明君,乃壹興起,既幸得之,又復隨衆弗與知者,雖有若仲尼,猶且出走,此二止善也。

4 桓子新論:
是故非君臣緻密堅固,割心相信,動無間疑,若伊、呂之見用,傅說通夢,管、鮑之信任,則難以遂功竟意矣。又說之言亦甚多端,其欲觀使者,則以古之賢輔厲主,欲間疏别離,則以專權危國者論之,蓋父子至親,而人主有高宗、孝己之設設恐讒,及景、武時栗、衞太子之事,忠臣高節,時有龍逢、比干、伍員、晁錯之變,比類衆多,不可盡記,則事曷可為邪,庸易知邪,雖然,察前世已然之效,可以觀覽,亦可以為戒,維諸高妙大材之人,重時遇咎咎恐合,皆欲上與賢侔,而垂榮歷載,安肯毁名廢義而為不軌惡行乎。若夫魯連解齊、趙之金封,虞卿捐萬户與國相,乃樂以成名肆志,豈復干求便辟趍利耶,覽諸邪背叛之臣,皆小辨貪饕之人也。大材者莫有焉。由是觀之,世間高士材能絕異者,其行親任亦明矣。不主乃意疑之也。如不能聽納施行,其策雖廣,知得亦終無益也。

5 桓子新論:
凡人耳目所聞見,心意所知識,情性所好惡,利害所去就,亦皆同務焉。若材能有大小,智略有深淺,聽明有暗照,質行有薄厚,亦則異度焉。非有大材深智,則不能見其大體,大體者,皆是當之事也。夫言是而計當,遭變而用權,常守正,見事不惑,內有度量,不可傾移,而誑以譎異,為知大體矣。如無大材,則雖威權如王翁,察慧如公孫龍,敏給如東方朔,言灾異如京君明,及博見多聞,書至萬篇,為儒教授數百千人,衹益不知大體焉。維王翁之過絕世人有三焉。其智足以飾非奪是,辨能窮詰說士,威則震懼羣下,又數陰中不快己者,故羣臣莫能抗答其論,莫敢干犯匡諫,卒以致亡敗,其不知大體之禍也。

6 桓子新論:
夫帝王之大體者,則高帝是矣。高帝曰:張良、蕭何、韓信,此三子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故得天下,此其知大體之效也。

7 桓子新論:
王翁始秉國政,自以通明賢聖,而謂羣下才智莫能出其上,是故舉措興事,輒欲自信任,不肯與諸明習者通共,苟直意而發,得之而用,是以稀獲其功效焉。故卒遇破亡,此不知大體者也。高帝懷大智略,能自揆度,羣臣制事定法。常謂曰:庳而勿高也。度吾所能行為之,憲度內疏,政合於時,故民臣樂悅,為世所思,此知大體者也。

8 桓子新論:
王翁嘉慕前聖之治,而簡薄漢家法令,故多所變更,欲事事效古,美先聖制度,而不知己之不能行其事,釋近趍遠,所尚非務,故以高義退致廢亂,此不知大體者也。高祖欲攻魏,乃使人窺視其國相及諸將率左右用事者,知其主名。乃曰:此皆不如吾蕭何、曹參、韓信、樊噲等,亦易與耳,遂往擊破之,此知大體者也。

9 桓子新論:
王翁前欲北伐匈奴,及後東擊青、徐衆郡赤眉之徒,皆不擇良將,而但以世姓及信謹文吏,或遣親屬子孫素所愛好,咸無權智將帥之用,猥使據軍持衆,當赴强敵,是以軍合則損,士衆散走,咎在不擇將,將與主俱不知大體者也。

10 桓子新論:
夫言行在於美善,不在於衆多,出一美言善行而天下從之,或見一惡意醜事而萬民違,可不慎乎。故易曰: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所以動天地者也。

11 桓子新論:
王翁刑殺人,又復加毒害焉。至生燒人,以醯五毒灌死者肌肉,及埋之,復薦覆以荊棘,人既死,與木土等,雖重加創毒,亦何損益,成湯之省納,無補於士民,士民向之者,嘉其有德惠也。齊宣之活牛,無益於賢人,賢人善之者,貴其有仁心也。文王葬枯骨,無益於衆庶,衆庶悅之者,其思思恐恩義動之也。王翁之殘死人,無損於生人,生人惡之者,以殘酷示之也。維此四事,忽微而顯著,纖細而猶大,故二聖以興,一君用稱,王翁以亡,知大體與不知者遠矣。

12 桓子新論:
聖王治國崇禮讓,顯仁義,以尊賢愛民為務,是為卜筮維寡,祭祀用稀,王翁好卜筮,信時日,而篤於事鬼神,多作廟兆,潔齋祀祭,犧牲殽膳之費,吏卒辨治之苦,不可稱道,為政不善,見叛天下,及難作兵起,無權策以自救解,乃馳之南郊告禱,搏心言冤,號興流涕,叩頭請命,幸天哀助之也。當兵入宮日,矢射矢射當作射矢交集,燔火大起,逃漸臺下,尚抱其符命書及所作威斗,可謂蔽惑至甚矣。

13 桓子新論:
淳于髠至鄰家,見其竈突之直而積薪在旁。曰:此且有火灾,即教使更為曲突而徙遠其薪,竈家不聽,後灾火果及積薪而燔其屋,鄰里并救擊,及滅止,而亨羊具酒以勞謝救火者,曲突遠薪,固不肯呼淳于髠飲飯,智者譏之云,教人曲突遠薪,固無恩澤,燋頭爛額,反為上客,蓋傷其賤本而貴末,豈夫獨突薪可以除害哉。而人病國亂,亦皆如斯,是故良醫醫其未發,而明君絕其本謀,後世多損於杜塞未萌,而勤於攻擊已成,謀臣稀賞,而鬬士常榮,猶彼人,殆失事之重輕,察淳于髠之預言,可以無不通,此見微之類也。

14 桓子新論:
王者初興,皆先建根本,廣立藩屏以自樹黨,而强固國基焉。是以周武王克殷,未下輿而封黄帝、堯、舜、夏、殷之後,及同姓親屬功臣德行,以為羽翼,佐助鴻業,永垂流流恐統於後嗣,乃者强秦罷去諸侯,而獨自恃任一身,子弟無所封,孤弱無與,是以為帝十四歲而亡,漢高祖始定天下,背亡秦之短計,導導恐遵殷周之長道,裒顯功德,多封子弟,後雖多以驕佚敗亡,然漢之基本得以定成,而異姓强臣,不能復傾,至景、武之世,見諸王數作亂,因抑奪其權勢,而王但得虛尊,坐食租税,故漢朝遂弱,孤單特立,是以王翁不興兵領士而徑取天下,又懷貪功獨專之利,不肯封建子孫及同姓戚屬為藩輔之固,故兵起莫之救助也。傳曰:與死人同病者,不可為醫,與亡國同政者,不可為謀,王翁行甚類暴秦,故亦十五歲而亡,失獵射禽獸者,始欲中之,恐其創不大也。既已得之,又恐其傷肉多也。鄙人有得鯅醬而美之,及飯,惡與人共食,即小唾其中,共者怒,因涕其醬,遂弃而但但疑俱不得食焉。彼亡秦、王翁欲取天下時,乃樂與人分之,及已得而重愛不肯與,是惜肉嗜鯅之類也。

15 桓子新論:
昔齊桓公出,見一故墟而問之。或對曰:郭氏之墟也。復問郭氏曷為墟。曰:善善而惡惡焉。桓公曰:善善惡惡,乃所以為存,而反為墟,何也。曰: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彼善人知其貴己而不用,則怨之,惡人見其賤己而不好,則仇之,夫與善人為怨,惡人為仇,欲毋亡得乎。乃者,王翁善天下賢智材能之士,皆徵聚而不肯用,使人懷誹謗而怨之,更始帝惡諸王假號無義之人而不能去,令各心恨而仇之,是以王翁見攻而身死,宮室燒盡,更始帝為諸王假號而出走,令城郭殘,二王皆有善善惡惡之費,故不免於禍難大灾,卒使長安大都,壞敗為墟,此大非之行也。

16 桓子新論:
北蠻之先,與中國并,歷年茲多,不可記也。仁者不能以德來,强者不能以力并也。其性忿鷙,獸聚而鳥散,其强難屈,而和難得,是以聖王羈縻而不專制也。昔周室衰微,夷狄交侵,中國不絕如綫,於是宣王中興,僅得復其侵地,夫以秦始皇之强,帶甲四十萬,不敢窺河西,乃築長城以分之。

17 桓子新論:
漢興,高祖見圍於平城,呂后時為不軌之言,文帝時匈奴大入,烽火候騎,至雍、甘泉,景、武之間,兵出數困,卒不能禽制,即與之結和親,然後邊甬甬恐民得安,中國以寧,其後匈奴內亂,分為五單于,甘延壽得承其弊,以深德呼韓耶單于,故肯委質稱臣,來入朝見漢家,漢家得以宣德廣之隆,而威示四海,莫不率服,歷世無寇,安危尚未可知,而猥復侵刻匈奴,往攻奪其璽綬,而貶損其大臣號位,變易舊常,分單于為十五,是以恨恚大怒,事相攻拒,王翁不自非悔,及及恐反遂持屈强無理,多拜將率,調發兵馬,運徙糧食財物,以彈彈當作殫索天下,天下愁恨怨苦,因大擾亂,竟不能挫傷一胡虜,徒自窮極竭盡而已。書曰:天天下當補作字孽可避,自作孽不可活,其斯之謂矣。夫高帝之見圍,十日不食,及得免脱,遂無愠色,誠知其往攻非務,而怨之無益也。今匈奴負於王翁,王翁就往侵削擾之,故使事至於斯,豈所謂肉自生蟲,而人自生禍者耶,其為不急,乃劇如此,自作之甚者也。

18 桓子新論:
夫疑灾異變怪者,天下所常有,無世而不然,逢明主賢臣,智士仁人,則修德善政,省職慎行以應之,故咎殃消亡,而禍轉為福焉。昔大戊遭桑谷生朝之怪,獲中宗之號,武丁有雊雉升鼎之異,身享百年之壽,周成王遇雷風折木之變,而獲反風歲熟之報,宋景公有熒惑守心之憂,星為徙三舍,由是觀之,則莫善於以德義精誠報塞之矣。故周書曰:天子見怪則修德,諸侯見怪則修政,大夫見怪則修職,士庶見怪則修身,神不能傷道,妖亦不能害德,及衰世薄俗,君臣多淫驕失政,士庶多邪心惡行,是以數有灾異變怪,又不能內自省視,畏天戒,而反外考謗議,求問厥故,惑於佞愚,而以自詿誤,而令患禍得就,皆違天逆道者也。

19 桓子新論:
或言往者公卿重臣缺,而衆人咸豫部署,云甲乙當為之,後果然,彼何以處處疑慮知而又能與上同意乎。孔子謂子貢億則屢中,令衆人能與子貢等乎。余應曰:世之在位人,率同輩,相去不甚膠著,其修善少愈者,固上下所昔聞知也。夫明殊者視異,智均者慮侔,故羣下之隱,常與上同度也。如昔湯、武之用伊呂,高宗之取傅說,桓、穆之授管、寧、由、奚,豈衆人所識知哉。彼羣下雖好意措,亦焉能真,斯以可居大臣輔相者乎。

20 桓子新論:
國家設理官,制刑辟,所以定奸邪,又內量量恐置中丞御史以正齊轂下,故常用明習者,始於欲分正法,而終乎侵輕深刻,皆務酷虐過度,欲見未未恐衍盡力而求獲功賞,或著能立事,而惡劣弱之謗,是以役以棰楚,舞文成惡,及事成獄畢,雖使皋陶聽之,猶不能聞也。至以言語小故,陷致人於族滅,事誠可悼痛焉。漸至乎朝廷,時有忿悁,聞惡弗原,故令天下相放俱成惑,譏有司之行深刻,云下尚執重,而令上得施恩澤,此言甚非也。夫賢吏正士,為上處事,持法宜如丹青矣。是故言之當必可行也。罪之當必可刑也。如何苟欲阿指乎。如遭上忽略不宿留,而聽行其事,則當受强死也。哀帝時,待詔伍客以知皇皇恐星好方道以知至方道疑有阙誤,數召,後坐帝帝恐衍事下獄,獄窮訊,得其宿與人言,漢朝當生勇怒子如武帝者,刻暴以為先帝為怒子,非所宜言,大不敬,夫言語之時,過差失誤,乃不足被以刑誅,及詆欺事可無於於恐衍不至罪,易言,大人虎變,君子豹變,即以是論諭人主。寧可謂曰:何為比我禽獸乎。如稱君之聖明如堯、舜同。或可怒曰:何故比我於死人乎。世主既不通,而輔佐執事者復隨而聽之,順成之,不亦重為矇曚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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