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蛾術編》 |
| 2 | *蛾術編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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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嘉定王光祿西莊先生撰著《尚書後案》《十七史商榷》兩書行世巳久又聞尚有蛾術編一書凡九十餘卷余前作文選旁證時訪求之而未見今年重至蘇臺迮廣文青厓以校刋本來示索為之序嗚呼書之大端同年陶文毅公論之詳矣余復何贅惟念是書光祿殁後祕置篋中者且五十年若隱若見久未彰著一旦得廣文參攷鈎稽若注家之有疏足相發明豈不大快人意且光祿之以蛾術名其書者亦自志其績學之勤而巳朝習莫益眞積力久迄晚歲目盲其功麤竟是善學者如齊王之食難必取其跖數千而後足而體大物博或攷證偶疏則未免有之夫泰山不讓土壤河海不擇細流偏駮之疑起矣而海岱之高深自若也王伯厚《困學紀聞》後世頗多評論或有蜉蝣撼樹之譏然古人異同出入相與有成詎不足為知者道哉廣文此舉將見光祿之書藉以傳而廣文亦卽藉光祿之書以傳殆昔人所謂杜征南顏祕書為左邱明班孟堅功臣是巳因書以復之。時道光辛丑冬長樂梁章鉅序 |
《蛾術編序》 |
| 1 | 著書難著書而有人傳之為尢難余觀梁阮孝緒《七錄》所載當代名書凡經典五百九十一種傳記一千有二十種子兵文集諸錄四千六百七十九種大率傳者少而不傳者多世丗探奇嗜古之儒勤鈔而寶護之雖有八覽十志不轉瞬而飽羽陵之蠧矣嘉定王光祿著有蛾術編九十五卷攷據精能搜羅宏富久巳推重士林然未有刊本呉江沈君翠嶺風雅士也探奇嗜古孜孜不倦旣刻昭代叢書五百種復以是編屬迮生青厓詳加校勘青厓又于每段復加以按語糾謬正訛或反覆細繹觸類引伸或討論精覈明辨以晰誠藝林快事也余惟光祿之書卷帙浩繁非積有重資不能鏤板歲月旣久安知不煙飛塵散而光祿一生之精力不于是泯沒乎然則沈君之傳書其功不在著書下也又聞沈君將開雕長洲吴枚菴所選《國朝文徵》而井為之補其遺續其後以為宇內大觀余尤喜沈君傳書之志甚鉅豈獨為光祿一人幸哉青厓余壬午分校所得士是編刻成問序于余余自慙薄植無文而得附名此書以傳于後亦何幸也
道光二十三年歲在癸卯四月固安楊承湛序 |
《蛾術編原序》 |
| 1 | 稽古之難也其始憚糾紛而未經博覽其繼鶩夸謾而未極精研故必兼二者之長乃可以言學間觀諸子雜興類各自立說唐代如王氏《摭言》《封氏聞見記》等則掇拾遺逸雖尠閡旨而攷證名物往往取資焉宋之夢溪筆談《容齋五筆》《困學紀聞》為近世所競稱然尚苦未備外此誤述益孤陋或憑胸肌多露駮識者譏之迨我朝儒術彬蔚事泝其原理覈其是駸駸乎最盛矣嘉定王西莊光祿具通敏之才早謝簪紱矢志讀書至老而忘倦所著《尚書後案》十七史商推巳風行宇內又有蛾術編網羅繁富，六蓺百氏，旁推交通，靡弗洞畼，大抵先生之學經義主鄭康成文字主許叔重宗尚旣正遂雄視一切凡汗漫絕無依據之談攻瑕傾堅不遺餘力案漢人傳授皆號專門尊奉本師罔敢棄家法異同之論致煩天子親臨白虎觀稱制剖决後儒作疏亦墨守傳注惟恐踰越苟有乖違胥加駮難自世儒少見多怪中實空枵徒事縣測妄生荆棘一知半解輒驚新奇而此達彼窒失諸目睫轉欲凌蔑前哲高自標置終墮昏蒙人復掎其後蓋是丹非素伊昔而然然則持故訓以别歧趨正賴先生為中流之砥柱也先生與同邑錢竹汀少詹齊名。錢務篤實、而先生淹貫有餘。旣殁，徵行入史餘遂附少詹，列〈儒林傳〉中，金匱珍藏，永垂不朽。兹編出使先生生平含咀英華張皇幽眇之能較然尢共見余詞垣後進忝撫吴適値刊編主者來問序公暇竟閱輒闡大意弁其端曰蛾術者先生自謂積三十年之功始克就又戴記時術之喻其功乃復成大垤者也綴學之士尚觀此而知所積以求其博且精矣哉。時道光九年歲在己丑仲春月館後學安化陶澍撰 |
《蛾術編序》 |
| 1 | 丁未歲秋，余司教松陵，適沈君翠嶺刻王光祿《蛾術編》成，屬余為序。余惟光祿纂述之勤，與沈君流傳之意，序者綦詳，且經迮君青厓參校，博衍宏通，致為精審。余又何言？第以愚者千慮豈無一得，展誦之餘，略抒所見。順其篇章，條列于左。或可為讀光祿書者搜討之助： |
| 2 | 如光祿謂《易·釋文》引桓元說桓元注《易》從未見于他書按《釋文·序錄》《易》之注解傳述人于荀九家《集注》十卷下列谢万、韓伯、袁悅之、桓元、卞玉等十人，而《隋書·經籍志》有桓元《繫辭注》二卷。是桓氏有《易》注，特今佚耳。論張衡、桓譚不信讖緯，據《後漢書·張衡傳·注》謂衡信緯，則譚可知。按《蓺文類聚》引桓譚《新論》云：明堂唐虞謂之五府，府聚也，言五帝之神聚于此，此本《尚書帝命騐》文，見《史記正義》及《索隱》，是譚信緯之證也。 |
| 3 | 謂羣書引《尚書》𨓜文可疑及誤者云：《史記·河渠書》首引《夏書》曰：禹抑洪水十三年過家不入門，陸行乘車，水行載舟，泥行蹈毳，山行卽橋。《說文·木部》欙下引虞書同，又云《說文·辵部》引《虞書》曰：怨匹曰逑皆《尚書》𨓜文之可疑者。竊意四載之文本《尚書》家說，如《說文·日部》引《虞書》曰：仁覆閔下本古《尚書》說也。〈大部〉引《詩》曰：不醉而怒謂之𡚤，本《毛詩·蕩·傳》文也。引經師訓說而稱《書》曰、《詩》曰，許書每多此例，審是，則〈河渠書〉之引夏書亦猶是矣。至怨匹曰逑，據《說文·辵部》逑下云斂聚也，《虞書》曰：旁逑孱功，又曰怨匹曰逑，此又曰猶一曰耳言逑義為斂聚、又為怨匹之稱，非承上虞書言之。許載之以廣異義，或又為一字之誤，則二者均非𨓜《書》也。又云：《說文·木部》榗木也，《書》曰：竹箭如榗，子賤切。今無考。此亦《尚書》說也，〈禹貢〉揚州篠簜旣敷瑤琨篠蕩《史記·夏本紀》引篠簜俱作竹箭，此非訓詁字《今文尚書》如是如榗者，葢今文家說竹箭形如榗耳。榗之形狀未聞，其字从木晉聲，《尚書大傳》說橋高高然而仰梓晉晉然而俯是晉有低小之義，則榗之从晉不僅取聲，葢木之低小者竹箭之形似之，故舉以為況，非𨓜文無以攷也。 |
| 4 | 閻百詩謂明嘉靖九年后蒼從祀孔廟，戴聖以賊吏見黜。考《漢書》止言其為九江太守枉法。夫枉法非受贓也。至鄭𬋈《通志》橫加以贓吏之名，明嘉靖間張孚敬大正祀典遂黜戴聖而進后蒼，此事之極𡨚抑者。閻氏素精考證亦隨聲附和，謬矣。而光祿止極言后蒼非傳述《禮記》者而于戴聖事竟不為別白，豈亦以為贓吏與？ |
| 5 | 至論《爾雅》𧩿人以為周公、孔子、子夏合作《詩·七月·疏》引鄭駁異義云：元之聞也《爾雅》者孔子門人所作以釋六蓺之文，此言葢近是。光祿篤守鄭學者，竟未引及，若得此，則合作之說可以不發矣。 |
| 6 | 若乃《說文·示部》引《周禮》不在《周禮》中者，如〈示部〉禘下《周禮》曰：五年一禘袷下《周禮》曰：三年一袷之類，此亦引《周禮》說而稱《周禮》者，如引《詩》傳稱《詩》曰、引古《尚書》說稱《虞書》曰之比，而光祿謂《漢書·蓺文志》有《周官經》六篇《周官傳》四篇，無《周禮》，許自言禮周官不言《周禮》也。禘袷等字下所引許意約周家之禮為周禮，非指書名，或所引卽在《周官傳》中。今案許書〈肉部〉䐹下曰《周禮》有腒䐹，天官庖人職文也。〈邑部〉䣊下，《周禮》曰：任䣊地，地官載師職文也。〈刀部〉副下《周禮》曰：副辜祭則春官大宗伯職文。〈弓部〉注：《周禮》曰：天子六弓則夏官司弓矢職文是可證許時稱《周官》為《周禮》不得云非指書名矣。至禡下云《周禮》曰：禡于所征之地。光祿謂許引他經而亦稱《周禮》，意謂此本〈王制〉文也，不知此亦引《周禮》說。考許書引經傳，于今所稱十三經者，不引及戴記、穀梁，其稱禮曰、《禮記》曰：者，皆《儀禮》文；其引〈月令〉則稱「明堂〈月令〉」；是所引為明堂陰陽記中之〈月令〉，非《戴記》之〈月令〉也。禡下所稱非〈王制〉文可知矣。 |
| 7 | 其論許書重出字云《說文》杘或从木尼聲，大徐以為重出，以木部本有柅字注云：木梨，从木尼聲，故大徐以屎下重文作柅為重出，不知木若梨者柅之正訓而杘之或體作柅，故許列于杘下云杘，或从木尼聲，非重出也。杘為絡絲篗柄，故《易·遘·初六》繫于金柅，荀爽、虞翻皆以柅為絡絲具。以柅卽杘也。若以為重出而《易》義遂不可通。〈坎·九五〉祇旣平，從《說文》作禔訓安云：地道變盈而流謙。九五體坎互艮艮止坤安不至盈滿，因安致平，故无咎。象曰：中未大也。正美之也。按：李鼎祚《周易集解》中未大也作中未光大也，虞翻曰體屯五中故未光大，是漢《易》「大」上有「光」字，祇旣平之「祇」旣用《說文》于〈象傳〉則用王弼本以為變盈流謙之證，得毋不相符合乎？《說文·示部》禂禱牲馬祭也。《詩》曰：旣禡旣調，此引三家詩也。《毛詩》作旣伯旣禱者，禱與禂通，伯者禡之假借字也。〈王制·釋文〉云：禡，馬怕反；又音伯。葢古音讀禡如伯，故《毛詩》古文假伯為之。《傳》云伯馬祖也，將用馬力故先為之禱其祖。禱禱𫉬也，許訓禂為禱牲馬祭者，《周禮》甸祝云禂牲禂馬，杜子春云禂禱也，為馬禱無疾為田禱多𫉬禽牲。許本此為說下引三家《詩》見禱牲馬之祭字，當為禂耳。應劭《漢書》序傳注云：至所征伐之地，表而祭之，謂之禡。禡者馬也。馬者兵之首，故祭其先神也。葢本三家詩說與《毛傳》義合，則伯為禡之假借無疑。旣伯旣禱，卽旣禡旣禂耳，亦卽禂馬禂牲耳。光祿以許所引為《毛詩》古本，以旣伯旣禱為俗本，斥《傳》說為謬、為繳繞回曲，且曰斷不可從。由注經者泥于《爾雅》之文皆釋禡為師祭不能確指其祭者為何，因並不知伯卽禡之假字，遂莫能通其義爾。 |
| 8 | 晷从日咎聲，謂咎非聲，以為未詳。按軌从車九聲沈从水九聲咎九同音晷與軌沈皆讀詭不得為咎非聲矣蓋古音或讀咎九為詭故从咎从九之字音詭轉音讀如高故咎與皋通皋陶字為咎繇馨𡒩等字皆從咎得聲皆讀高而尻从尸九聲讀苦刀反此其證也周頌絲衣載弁俅俅許書人部引作弁服俅俅以《爾雅》證之此詩古葢有兩讀一讀載弁俅俅故《釋言》云：俅戴也，一讀弁服俅俅故〈釋訓〉云：俅俅服也。是知經字不同，自古巳然。許所據同〈釋訓〉本，或三家詩如此，毛則同《釋言》本。戴作載者，古字載戴通。〈皋陶謨〉云：亦行有九德據亦為人之臂亦謂以九德扶掖。其行說極精確，然《玉篇》云：亦臂也，今作掖。《書》云：亦行有九德，固以《尚書》之亦作扶掖解矣。顧氏梁人，葢本《尚書》舊說。 |
| 9 | 《說文》叙稱書孔氏古文，要亦不廢今文，如〈川部〉《虞書》曰：𣿼く巜距川，《古文尚書》也。〈谷部〉●缺字：⿱⺊⿸#(乛丿^)⿱一谷下《虞書》曰：●缺字：⿱⺊⿸#(乛丿^)⿱一谷畎澮距川，《今文尚書》也。何以明之，●缺字：⿱⺊⿸#(乛丿^)⿱一谷字重文作𣿼，云古文●缺字：⿱⺊⿸#(乛丿^)⿱一谷𡿨字重文作畎云：篆文畎从田犬聲，則知〈川部〉所引者古文谷部所引者今文也，光祿欲易〈川部〉之濬為●缺字：⿱⺊⿸#(乛丿^)⿱一谷，易〈谷部〉之畎澮為く巜謂許本云書用古文，唐人誤改為畎澮，是泥于書孔氏之言，不知今、古文之別且易濬為●缺字：⿱⺊⿸#(乛丿^)⿱一谷于許氏明稱古文者反以篆文易之矣。 |
| 10 | 《易·繫辭》揉木為耒，謂許書無揉字書柔遠能邇古人不加手。今攷揉木之揉本作煣，《說文·火部》煣下云：曲直木也。《漢書·食貨志》用〈繫辭〉文作煣木為耒，是古本作煣，有其字矣，揉乃俗字。 |
| 11 | 《書》之柔遠能邇，柔本訓安，與揉音義迥別，不得為揉不加手之證。《書·梓材》至于屬婦，《說文·人部》引屬婦作媰婦，此亦今、古文之異，光祿謂崔子玉清河王誄云：惠于媰孀媰是妊身孀是無夫，皆婦人之可憐憫者，今經作屬，屬音通媰，則從《說文》作媰婦正合語殊不明晰，今謂古文作屬婦，與上敬寡為對文，敬寡者，鰥寡也，古字「敬」與「矜」通，「矜」與「鰥」通，故〈吕刑〉哀敬折獄《大傳》作哀鰥折獄《釋言》云：孺屬也，則屬卽孺，謂孺稚也，此對文也。以今文作媰婦言之，則謂鰥寡及妊身者，崔子玉惠于媰孀之云則合二句以成文媰謂媰婦，孀卽上敬寡耳，崔、許同用今文，不能強合于古文也。《詩·節南山》天方薦瘥，《傳》云薦重，瘥病。許書〈田部〉引作薦嗟，說為殘田者，此亦三家詩，《漢書·董仲舒傳》云：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緩于𧧼而急于利亾推讓之風而有爭田之訟，故詩人疾而歌之曰：節彼南山，維石巖巖云云，是三家有說此為爭田致訟之詩者，則此言師尹何為不平而致訟乎天方重㬪此殘薉之田，因亂而失田者宏多矣，謂飢饉薦臻爭田無益也。《書·無逸》祖甲鄭以為帝甲，王肅以為太甲謂王為𡚶。按洪括《隸釋》載《熹平石經》《尚書》殘碑于〈無逸篇〉此節有或怨肆高宗之享國百年自是厥後十四字，云此碑獨闕。祖甲計其字當在中宗之上，以傳序為次也。按《漢書·韋元成傳》王舜、劉歆毁廟議云：于殷太甲曰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周公為〈無𨓜〉之戒舉殷二宗以戒成王亦以祖甲為太甲序在中宗之上是今文《尚書》其在祖甲節在殷王中宗前古文則在高宗下是其簡冊之異王以帝甲非令主故用今文說注古文又順古文節次因為先盛德後有過之說肅雖亂經此注要不為𡚶《史記》各國世家事每有與《左傳》異者所謂網羅放失散逸舊聞不必盡同左氏也光祿謂史遷不得見《左傳》故事多與傳不合夫世家叙事多有直書傳文者豈不得見左氏乎其報任安書云左邱失明厥有《國語》其見傳可知且左氏獻自張蒼于諸書為最先出史遷安有不見者鄭《注》《論語》子禽為孔子弟子《集注》引或曰：元子貢弟子謂或見其問子貢子為恭也遂妄為此說然天下安有弟子以其師與同學絜長較短且謂師不賢于同學者則或說不為無因要之問子貢者一子禽一陳子禽子禽為陳元陳子禽非陳元也《漢書·古今人表》分陳元、陳子禽為二人，自有所本，據鄭〈檀弓·注〉，則陳元為齊人陳其姓也陳子禽蓋陳人疑子在陳時子禽見子貢恭于孔子故有是言書陳子禽所以別于陳元之稱子禽也猶書衞公子荆衞公孫朝之比以魯有公子荆曹有公孫朝故書衞以別之耳至謂劉向為西漢俗儒其書傳世甚多皆鄙俚而附會夫劉向校書天祿每一書巳輒條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後代目錄之學所由昉。向非中壘，則經典日就湮没耳。且其所上章疏封事原本經術，卽賈、董無以過，至《新序》《說苑》《列女傳》諸書，博采傳記以為鑒戒，尤具深心，而遺文𨓜事多賴以傳，足資考證，謂之鄙俚附會，是其立論不無少偏哉？ |
| 12 | 凡此所云皆承沈君不廢異同之意。署冷官閒書籍不備，僅陳梗概，不盡所知。世有好學深思之士由迮君叅校更為推闡，如箋注《困學紀聞》之例，則于鄙說或有取焉。丹徒趙彥修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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