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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pe: 御定淵鑑類函 |
Condition : Contains text 「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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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原莊子曰:黃帝將見大隗於具茨之山,方明為御昌㝢,參乗塗遇,牧馬童子、黃帝曰:異哉!請問為天下小童!曰:予少遊六合之內,適有瞀病,有長者教予乗日之車,遊于襄城之野,今病少損,將復遊六合之外,為天下者,予奚事焉?夫為天下,亦奚異牧馬哉?去其害馬而已!黃帝再拜,稱天師而退。 魏隷《髙士傳》曰:「善卷者,舜以天下讓之」。卷曰:「予立宇宙之中,冬衣皮毛,夏衣絺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遙天地之間,何以天下為哉!」遂入深山,莫知其所終。 又曰:石戶之農,不知何許人,與舜為友,舜以天下讓之,石戶夫負妻戴攜子以入海,終身不返。又曰:伯成子髙者,唐、虞之時為諸侯,至禹去而耕,禹徃,趨而問之,子髙曰:昔堯治天下,至公無私,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畏,今子賞而不勸,罰而不威,徳自此衰,刑自此作,夫子盍行乎?無落吾事俋俋乎?耕而不顧。 増晉皇甫謐《髙士傳》曰:許由字武仲,隱於沛澤之中,堯讓天下於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皭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於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尸之,吾自視缺然,請致天下。許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矣,而我猶代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賔也,吾將為賔乎?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䑕飲河,不過滿腹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於是遁耕於中岳潁水之陽,箕山之下,堯又召為九州,長由不欲聞之洗耳於潁水濵,其友巢父牽犢欲飲之,見由洗耳,問之,告以故,巢父曰:子若處高岸深谷,人道不通,誰能見子子?故浮游欲聞,求其名譽,汚吾犢口牽犢,上流飲之。 原魏𨽻《髙士傳》曰:壤父者,堯時人,年八十餘而擊壤於道中。觀者曰:「大哉!帝之徳也!壤父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何徳於我哉?」 増史記老子傳曰:老子修道徳,其學以自隠無名為務,居周久之,見周之衰,乃遂去,至闗闗令尹喜曰:子將隠矣,強為我著書。於是老子乃著書上下篇,言道徳之意五千餘言而去,莫知其所終。 《左傳》:「晉侯賞從亡者」,介之推不言祿,祿亦弗及。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對曰:「言,身之文也,身將隱,焉用文之?是求顯也」。其母曰:「能如是乎?與汝偕隱」。遂隱而死。 《荆楚歳時紀》,按東方朔𤨏語曰:「晉文公時,介子推逃,祿自隠抱樹而死,公撫木哀歎,遂以其木為履,曰抱香履,每懷從亡之功,輒俯視其履,曰足下」。足下之稱,亦自此始也。 《韓詩外傳》曰:楚莊王使使齎金百斤聘北郭先生,先生曰:臣有箕帚之婦,願入計之。謂婦曰:楚欲以我為相,今日相即結駟,列騎食方丈於前,如何?婦曰:夫子以織屨為食,食粥毚履,無怵惕之憂者,何哉?與物無治也。今如結駟,列騎所安,不過容膝,食方丈于前,所甘不過一肉,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殉楚國之憂,其可乎?於是遂不應聘,與婦去之。 嵇康髙士傳》曰:顔闔者,魯人也。魯君聞其賢,以幣聘焉,闔方布衣自飲牛,使者問曰:「此顔闔家耶?」曰:「然」。使者致幣闔,曰:「恐聽誤,而遺使者羞!」使者反復求之,闔乃鑿坯而遁。 皇甫謐《髙士傳》曰:老萊子者,楚人也,逃世耕于蒙山之陽,莞葭為牆,蓬蒿為室,枝木為牀,蓍艾為席,飲水食菽,懇山播種,人或言於楚王。王於是駕至萊子之門。萊子方織畚,王曰:守國之政,孤願煩先生老。萊子曰:「諾」。王去,其妻樵還,曰:「子許之乎?」老萊曰:「然」。妻曰:「妾聞之,可食以酒肉者,可隨而鞭捶,可擬以官祿者,可隨而鈇鉞,投其畚而去。老萊子亦隨其妻至于江南而止,曰:「鳥獸之毛,可績而衣,其遺粒足食也」。仲尼嘗聞其論而蹙然改容焉。 又曰:「榮啓期鹿裘帶索,鼓琴而歌。孔子遊於泰山,見而問之曰:先生何樂也?對曰:吾樂甚多,天生萬物,惟人為貴,吾得為人矣,是一樂也。男女之別,男尊女卑,故以男為貴。吾既得為男矣,是二樂也。人生有不見,日月不免襁褓者,吾既已行,年九十矣,是三樂也。貧者士之常死者,民之終居,常以待終,何不樂也?」 又曰:楚王聞陸通賢遣使者持金百鎰、車馬二駟往聘,通曰:「王請先生治江南」。通笑而不應。使者去,妻從市來,曰:「先生少而為義,豈老違之哉?門外車跡何深也?妾聞義士非禮不動,妾事先生,躬耕以自食,親織以為衣食,飽衣煖,其樂自足矣,不如去之。於是夫負釡甑妻,戴絍器,變名易姓遊諸名山。 又曰:曽參,字子輿,魯哀公賢之,致邑焉,參辭不受,曰:「吾聞受人者常畏人,與人者常驕人,縱君不我驕,我豈無畏乎?」終不受。 嵇康髙士傳曰:亥唐者,晉人也。髙恪寡素,晉國憚之。公與亥唐坐有間,唐出叔向入平公,伸一足曰:「吾向時與亥子坐,腓痛足痺不敢伸」。叔向勃然作色不悅,公曰:「子欲貴乎?吾爵子子欲富乎?吾祿子夫,亥先生,乃無欲也。吾非正坐無以養之,子何不悅乎!」 皇甫謐髙士傳曰:「列禦寇者,鄭人也,隱居不仕。鄭穆公時,子陽為相,專任刑法,列禦寇,乃絶跡窮巷,面有飢色,或告子陽曰:列御寇,蓋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國而窮君,無乃為不好士乎?子陽聞而悟,使官載粟數十乗而與之,禦寇出,見使者,再拜而辭之,入見其妻,妻望之而拊心曰:妾聞為有道之妻子,皆得佚樂,今有飢色,君過而遺先生,食先生不受,豈非命也哉?禦寇笑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遺我粟,至其罪我也!且又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居一年,鄭人殺子陽,其黨皆死,禦寇獨全。 原魏𨽻《髙士傳》曰:「段干木遊西河,守道不仕,魏文侯就造其門,干木踰垣而避之,文侯以客禮待之,出過其廬,則式其僕問之文侯曰:段干不移勢利,隱處窮卷,聲馳千里,敢勿式乎!」 又曰:「莊周為蒙縣漆園吏,楚威王使大夫以百金聘之,周方釣于濮水之上,持竿不顧,曰:楚有神龜,死三千歳矣,巾笥而藏之於廟堂之上,此龜寧無為留骨而貴乎?寧生曵尾塗中乎?大夫曰:寧生而掉尾塗中耳」。莊子曰:「往矣,吾方掉尾於塗中」。後齊宣王又以千金之幣迎周為相,周曰:「子不見郊,祭之犧牛乎?衣以文繡,食以芻菽。及其牽入太廟,欲為孤豚,其可得乎!」遂終身不仕。 袁淑眞隱傳曰:鬼谷先生隱居韜智,居鬼谷山,因以為稱。蘇秦、張儀師之,遂立功名,先生遺書責之曰:若二君豈不見河邊之樹乎?僕御折其枝,波浪盪其根,上無徑寸之隂,身被數千之痕,此木豈與天地有仇怨哉?所居然也。子不見嵩、岱之松柏,華、霍之檀桐乎?上枝干於青雲,下根通於三泉,千秋萬歲,不受斧斤之患,此木豈與天地有骨肉哉?蓋所居然也。 又曰:「《鶡冠子》隱居幽山,衣被屢空,以鶡為冠,莫測其名,因服成號。著書言道家馮諼,常師事之後,顯於趙《鶡冠子》,懼其薦已也,乃與諼絶。 魏隷《髙士傳》曰:閭丘先生。時齊宣王獵于社山,社山父老十三人相與勞王,王賜父老不稅,先生獨不謝,曰:「願得壽,得富得貴」。夫選良吏,平法度,則臣得壽矣。賑之以時,則臣得富矣。令少敬長,則臣得貴矣。 増漢書》曰:漢興,有園公綺里季夏、黄公冉里先生。此四人者,當秦之世,避而入商、洛深山,以待天下之定也,髙祖聞而召之,不至。 皇甫謐《髙士傳》曰:「東郭先生者,與其友梁石君俱修道,隱居不仕。曹參為齊相,范陽人蒯通為參客,入見參曰:婦人有夫死三日,嫁者有幽居守寡不出門者,足下即欲求婦,何取?曰:取不嫁者。通曰:然則求臣,亦猶是也。彼東郭先生梁石君齊之賢士也,今隱未嘗卑節下意以求仕,願足下禮之。參致禮聘,二人終亦不仕。 原魏隷髙士傳》曰:田生莞牀茅屋,不肯仕宦,惠帝親自往,不出屋増。《嵇康髙士傳》曰:司馬季主者,楚人也,卜於長安。漢文帝時,宋忠、賈誼為大中大夫,誼曰:吾聞聖人不居朝廷,必在巫醫試觀,卜肆中,見季主閒坐,弟子侍而論隂陽之紀,二人曰:觀先生之狀,聽先生之辭,世未嘗見也,尊官高位,賢者所處,今何業之卑?何行之汙?季主笑曰:觀大夫𩔖有道術,何言之陋?夫相引以勢,相導以利,所謂賢者,乃可羞耳!夫內無飢寒之累,外無劫奪之憂,處上而有敬,居下而無害,君子之道也。卜之為業,所謂上徳也。鳯凰不與,燕雀為羣,公等喁喁,何知長者?二人忽忽,不覺自失。 皇甫謐髙士傳曰:成公者,自隱名嘗誦經,不交世利,時人號曰成公。成帝時,出遊問之,成公不屈節,上曰:朕能富貴,人能殺人,子何逆朕哉!成公曰:陛下能貴人臣,能不受陛下之官。陛下能富人臣,能不受陛下之祿。陛下能殺人臣,能不犯陛下之法。上不能折。漢書曰:龔勝死,有老父來,弔哭甚哀。既而曰:嗟虖!薫以香自燒膏,以明自銷。龔生竟夭,天年非吾徒也。遂趨而出,莫知其誰。 又曰:谷口有鄭子眞,蜀有嚴君平,皆脩身自保,非其服弗服,非其食弗食。成帝時,元舅大將軍王鳯以禮聘子眞,子眞遂不屈,而終君平卜筮于成都市,以為卜筮者賤業而可以惠衆人,裁日閲數人,得百錢足,自養則閉肆,下簾而授老子。 《後漢書周黨傳》曰:「王莽竊位黨,託疾杜門。自後賊暴縱橫,殘滅郡縣,唯至廣武過城不入。建武中,徴為議郎,以病去職,遂將妻子居黽池復被徴,不得已,乃著短布單衣,穀皮綃頭,待見尚書。及光武引見黨,伏而不謁,自陳願守所志,帝乃許焉」。 《王霸傳》曰:「霸少有清節,及王莽篡位,棄冠帶絶交宦。建武中,徴到尚書,拜稱名不稱臣。有司問其故,霸曰:天子有所不臣,諸侯有所不友」。以疾歸,隱居守志,茅屋蓬戶,連徴不至。 謝承《後漢書》曰:「龍邱萇,吳郡人,隱居太山,以耕稼為業。公車不應徴更始。時任延年十九,為郡東部尉,折節下士鍾離意為主簿,自請萇為門下祭酒,敎曰:龍邱先生清過夷、齊,志慕原憲,都尉灑掃其門,猶懼辱之,何召之有! 後漢書嚴光傳曰:光武備安車,元纁遣使聘之,三反而後至,車駕即日幸其館,光臥不起,帝即其臥所撫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為理耶?光又眠不應,良久,乃張目熟視曰:昔唐堯著徳,巢父洗耳,士固有志,何至相廹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女耶?於是升輿歎息而去。復引光入,論道舊故,相對累日,帝從容問光曰:朕何如昔時?對曰:陛下差増於往。因共偃臥,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座甚急,帝笑曰:朕故人嚴子陵共臥耳!除為諫議大夫,不屈,乃耕於富春山,後人名其釣處為嚴陵灘焉。 原魏隷髙士傳》曰:「班嗣世在京師,家有賜書,內足於財,父黨揚子雲以下,莫不造門,桓君山從借莊子。嗣報曰:「今吾子貫仁義之羈絆,繫聲名之韁鏁,伏孔氏之軌躅,馳顔閔之極摯,何用大道為自眩曜?昔有學歩邯鄲者,匍匐而歸耳!」其行已持論如此,遂終於家。 又曰:鄭仲虞不仕漢章,帝自往,終不肯起,曰:陛下何惜不為上世君,令臣得為偃息之民。天子以尚書祿終其身,世號白衣尚書」。増《後漢書梁鴻傳曰:「鴻入霸陵山中,以耕織為業,詠詩書、彈琴以自娯,仰慕前世髙士,而為四皓以來二十四人作頌」。 皇甫謐《髙士傳》曰:丘訢字季春,扶風人也。少有大材,傲世,不能與俗人為羣。郡召,始見曰:「明府欲臣訢耶?友訢耶?師訢耶?明府所以尊寵人者,極于功曹,所以榮祿人者,已于孝廉,皆訢所不用也」。府君異之,遂不敢屈。 又曰:任棠字季卿,以《春秋》敎授,隱身不仕。龎參為漢陽太守,就家候之。棠以薤一本水,一盂置戶,屏前自抱,孫兒伏戶下,參因曰:「棠是欲諭太守也,水欲太守清也」。拔一本薤欲太守擊彊宗也,抱孫兒當戶者,欲太守開門恤孤也,終參去不言,詔徴不至。及卒,鄉人圗畫其形,至今稱任徴君也。 《後漢周勰傳》曰:「時梁冀貴盛,被其徴命者,莫敢不應,唯勰前後三辟,竟不能屈,隱處竄身,慕老聃清淨,杜絶人事,巷生荊棘,十有餘歳。至延熹二年,乃開門延賔,游談宴樂。及秋而梁冀誅,年終而勰卒,時年五十。蔡邕以為知命」。 《徐穉傳》曰:穉常為太尉黃瓊所辟,不就,及瓊卒歸葬,穉乃負糧徒歩到江,夏赴之,設雞酒薄祭,哭畢而去,不告姓名,時㑹者,四方名士郭林宗等數十人聞之,疑其穉也,乃選能言語,生茅,容輕騎追之,及於塗,容為設飯,共言稼穡之事,臨訣去,謂容曰:「為我謝郭林宗,大樹將顚,非一繩所維,何為栖栖不遑寧處」。及林宗有母憂,穉往弔之,置生芻一束於廬前而去,林宗曰:「此必南州髙士徐孺子也。詩不云乎:生芻一束,其人如玉,吾無徳以堪之」。 《王符傳》曰:符字節信,少好學,有志操,隱居著書。度遼將軍皇甫規解官歸安定,鄉人有以貨得鴈門太守者,還家謁規,規臥不迎。既入,而問:「卿在郡食鴈羙乎?」有頃,又白王符在門。規素聞符名,乃驚,遽而起,衣不及帶,屣履出迎援,符手而還,與同坐極歡。時人為之語曰:「徒見二千石,不如一縫掖」。 《法眞傳》曰:順帝西巡,田羽薦眞,帝虛心欲致前後四徴,君曰:吾既不能遯形逺世,豈飲洗耳之水哉!遂深自隱絶,終不降屈。友人郭正稱之曰:「法眞名可得聞,身難得而見,逃名而名我,隨避名而名我追,可謂百世之師者矣。 姜肱傳曰:肱字伯淮,中常侍曹節白徴肱為太守,肱得詔,乃私告其友曰:吾以虛獲實,遂藉聲價,明明在上,猶當固其本志,況今政在閹豎,夫何為哉!乃隠身遯命,逺浮海濵,再以元纁聘,不就。 《申屠蟠傳》曰:「太尉黃瓊辟蟠不就,及瓊卒,歸葬江夏,四方名豪㑹帳下者六七千人,互相談論,莫有及蟠者,唯南郡一生與相酬對。既別,執蟠手曰:君非聘則徴如是,相見於上京矣!」蟠勃然作色曰:「始吾以子為可與言也,何意乃相拘敎樂貴之徒耶!」因振手而去,不復與言再舉,有道不就。先是,京師游士汝南、范滂等非訐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節下之。太學生爭慕其風,以為文學將興,處士復用,蟠獨歎曰:「昔戰國之世,處士橫議,列國之王,至為擁篲先驅,卒有阬儒焚書之禍,今之謂矣」。乃絶迹於梁、碭之間,因樹為屋,自同傭人。 龎公傳曰:龎公居峴山之南,未嘗入城府,荊州刺史劉表數延請,不能屈,乃就候之曰:「夫保全一身,孰若保全天下乎?」龎公笑曰:「鴻鵠巢於髙林之上,暮而得所棲,黿鼉穴於深淵之下,夕而得所宿。夫趨舍行止,亦人之巢穴也,且各得其棲宿而已,天下非所保也」。因釋耕於壟上,而妻子耘於前,表指而問曰:「先生苦居畎畝而不肯官祿,後世何以遺子孫乎?」龎公曰:「世人皆遺之以危,今獨遺之以安,雖所遺不同,未為無所遺也」。表歎息而去。後遂携其妻子登鹿門山,因采藥不返。 皇甫謐《髙士傳》曰:「任安少好學,隱居不營名利,時人號曰任孔子」。連辟不就。建安中,讀《魯連傳》,歎曰:「性以潔白為治,情以得志為樂。性治情得體,道而不憂彼,棄我取與時無爭」。遂終身不仕。 又曰:韓順字子良,天水成紀人也。以經行清白,辟州宰,不就。王莽末,隱於南山,順同縣隗囂等起兵,自稱上將軍,西州大震,唯順脩道山居,執操不回。囂使人齎璧帛,卑辭厚禮聘順,欲以為師。順謝使曰:「禮有來學,義無往敎」。即欲相師,但入深山,囂聞矍然,不敢強屈。 《北海耆舊傳》曰:公沙孚,字允慈,與荀爽共約,出不得事貴勢,而爽當董卓時,脫巾未百日,位至司空,後相見,以爽違約,割席而坐。 《三國志諸葛亮傳》曰:「亮躬耕隴畝,好為梁父吟,每自比於管仲。樂毅,先主屯新野。徐庶見,謂先主曰:諸葛孔明者,臥龍也。 皇甫謐《髙士傳》曰:管寧字幼安。靈帝末,以中國方亂,乃與其友邴原渉海依遼東太守公孫度度虛館禮之。其後中國少安,人多南歸,唯寧不還。黃初中寧逆,知公孫淵必亂,乃因徴辭還,以為大中大夫,固辭不受。寧凡徴命十至,輿服四賜,嘗坐一木榻上,積五十年,未嘗箕股,其榻上當膝處皆穿。 《三國志管寧傳》曰:「時鉅鹿張臶、潁川胡昭亦養志不仕。臶少游太學,後歸鄉里。袁紹前後辟命,不應移居上黨。并州牧高幹表除樂平令,不就,徙遁常山門,徒且數百人。遷居任縣。太祖為丞相,辟不詣。太和中,詔求隱學之士,能消灾復異者,郡累上,臶發,遣老病不行。廣平太守盧毓到官三日,綱紀白承前致版謁臶,毓敎曰:張先生所謂上不事天子,下不友諸侯者也,豈此版謁所可光餙哉!」但遣主簿奉書致羊酒之禮,卒時年一百五。歳胡昭始避地冀州,亦辭袁紹之命,遁還鄉里。太祖為司空,丞相頻加禮辟,昭往應命。既至,自陳一介野生,無軍國之用,歸誠求去。太祖曰:「人各有志,出處異趣」。勉卒雅尚,義不相屈。昭乃轉居陸渾山中,躬耕樂道,以經籍自娯,閭里敬而愛之。 《晉書孫登傳》曰:登字公和,隱居百泉山。文帝使阮籍往觀,既見,與語,不應。嵇康從之游三年,問其所圖,終不答。康每歎息將别,謂曰:先生竟無言乎?登乃曰:子識火乎?火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在於用光。人生而有才而不用,其才果在於用才。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耀。用才在乎識眞,所以全其年。今子才多識寡,難乎免於今之世矣。 《范喬傳》曰:喬字伯孫,元康中,詔求廉讓沖退、履道寒素者,不計資以參選敘,尚書郎王琨乃薦喬曰:「喬稟徳眞粹,立操髙潔,儒學精深,含章內奧,安貧樂道,棲志窮巷,簞瓢詠業,長而彌堅,誠當今之寒素,著厲俗之清彥」。時張華領司徒,天下所舉凡十七人,於喬特發優論。 《劉伶傳》曰:伶放情肆志,常以細宇宙齊萬物為心,澹黙少言,不妄交遊,與阮籍、嵇康相遇,欣然神解,攜手入林,初不以家産有無介意,常乗鹿車,攜一壺酒,使人荷鍤而隨之,謂曰:死便埋我」。其遺形骸如此。 《董景道傳》曰:「永平中,景道知天下將亂,隱於商、洛山,衣木葉,食樹果,彈琴歌嘯以自娯,毒蟲猛獸皆繞其旁」。 《皇甫謐傳》曰:「謐沉靜寡欲,有高尚之志,以著述為務,自號元晏先生。或勸謐脩名廣交,謐以為非聖人孰能兼存出處,居田里之中,亦可以樂堯、舜之道,何必崇接世利,事官鞅掌,然後為名乎? 《孟陋傳》曰:陋字少孤,少而貞立,清操絶倫,布衣蔬食,以文籍自娯,口不及世,事未曽交遊,時或弋釣,孤興獨歸,雖家人亦不知其所之也。簡文帝輔政,命為參軍,稱疾不起,桓溫躬往造焉,或謂溫曰:「孟陋髙行學為儒宗,宜引在府,以和鼎味」。溫歎曰:「㑹稽王尚不能屈,非敢擬議也」。陋聞之曰:「桓公正當以我不往故耳!億兆之人,無官者十居其九,豈皆髙士哉?我疾病,不堪恭相王之命,非敢為髙也」。由是名稱益重。 《譙秀傳》曰:「秀少而靜獸,不交於世,知天下將亂,預絶人事,雖內外宗親,不與相見。郡察孝廉,州舉秀才,皆不就。及李雄據蜀,略有巴西,雄叔父驤、驤子壽皆慕秀名,具束帛安車徴之,皆不應。常冠皮弁敝衣,躬耕山藪,龔壯常歎服焉。 郭翻《傳》曰:翻,字長翔,武昌人也,家於臨川。不交世事,惟以漁釣射獵為娛。咸康末,乗小船暫歸武昌省墳墓,安西將軍庾翼以帝舅之重,躬往造翻,欲強起之。翻曰:「人性各有所短,焉可強逼!」翼又以其船小狹,欲引就大船。翻曰:「使君不以鄙賤而辱臨之,此固野人之舟也」。翼俯屈入其船中,終日而去。 《劉驎之傳曰:「驎之好游山澤,志存遯逸。車騎將軍桓沖聞其名,請為長史,驎之固辭不受。沖嘗到其家,驎之於樹條桑。使者致命,驎之曰:「使君既枉駕光臨,宜先詣家君」。沖聞大愧,於是乃造其父。父命驎之,然後方還,拂短褐與沖言話。父使驎之於內自持濁酒蔬菜,供賔冲敕人代驎之斟酌。父辭曰:「若使從者,非野人之意也」。沖慨然,至昏乃退。 楊軻傳曰:軻少好易,長而不娶,學業精微,養徒數百,常食麤飲水,衣褐縕袍,人不堪其憂,而軻悠然自得,疎賔異客,音旨未曽交也,雖受業門徒,非入室弟子,莫得親言,欲所論授,須旁無雜人,授入室弟子,令逓相宣授。劉曜僭號,徴拜太常,軻固辭不起,曜亦敬而不逼,遂隱於隴山」。公孫永傳曰:「永隱於平郭南山,不娶妻妾,非身所墾植,則不衣食之,吟詠巖間,欣然自得。年踰九十,操尚不虧,與公孫鳯俱被慕容暐徴至鄴,及見暐,不拜,王公以下造之,皆不與言,雖經隆冬盛暑,端然自若。 《張忠傳》曰:「苻堅遣使徴忠,及見堅,謂之曰:先生考槃山,林研精道,素獨善之。姜有餘,兼濟之功未也,故逺屈先生,將任齊尚父。忠曰:昔因䘮亂,避地泰山,與鳥獸為侶,以全朝夕之命,屬堯舜之世思,一奉聖顔,年衰志謝,不堪展効,尚父之況,非敢竊擬,乞還餘齒,歸死岱宗。堅乃以安車送之。 《祈嘉傳》曰:「嘉少清貧好學,年二十餘,夜忽牕中有聲呼曰:祈孔賔,祈孔賔!隱去來,隱去來。修飾人世,甚苦不可諧,所得未錙銖,所喪如山崖。旦而逃去,西至敦煌,依學官誦書,貧無衣食,為書生都養以自給,遂博通經傳,精究大義。 《瞿硎先生傳》曰:「先生太和末,常居宣城郡界文脊山中,山有瞿硎,因以為名焉。大司馬桓溫嘗往造之。既至,見先生被鹿裘,坐於石室,神無忤色,溫及僚佐數十人皆莫測之。 《謝敷傳》曰:敷性澄靖寡欲入太平山十餘年,鎭軍郄愔召為主簿,臺徴博士,皆不就。初,月犯少微,少微一名處士星,占者以隱士當之。譙國戴逵有美才,人或憂之,俄而敷死,故㑹稽人士以嘲呉人,云「呉中髙士求死不得」。 世說曰:「戴安道既厲操東山,而其兄欲建式遏之功。謝」太傅曰:「卿兄弟志業,何其太殊?」戴曰:「下官不堪其憂,家弟不改其樂」。 又曰:張廌隱居頤志家有苦竹數十頃,張於竹中為屋,常居其中。王古軍聞而造之,張逃避竹中,不與相見。 原又曰:郄超每聞欲髙尚隱退者,輙為辦百萬資,并為造立居宇,在剡為戴公起宅,甚精,戴始往居,與所親書曰:「近在剡,如入官舍」。又為傅約,亦辦百萬。傅隱事差互,故不果。 増晉書鄧粲傳》曰:「粲少以髙潔著名,與南陽劉驎之、南郡劉尚公同志友善,並不應州郡辟命。荊州刺史桓沖卑辭厚禮,請粲為別駕。粲嘉其好賢,乃起應召驎之、尚公,謂之曰:卿道廣學深,衆所推懷,忽然改節,誠失所望。粲笑答曰:足下可謂有志於隱而未知隱。夫隱之為道,朝亦可隱,市亦可隱,隱初在我,不在於物,尚公等無以難之。 《陶淡傳》曰:淡終日端拱曽不營問,頗好讀《易》,善卜筮於長沙臨湘山中結廬居之,養一白鹿以自偶,親故有候之者,輙移渡澗水,莫得近之。 王隱《晉書》曰:「王長,字文徳,少以才學知名,放蕩不羈,州郡辟為別駕,乃微服竊出,舉州莫知所之。後於成都市中蹲踞而坐,齧胡餅食之,刺史知其不出,乃禮遣之,於是閉門自守,不交人事。 《晉書陶潛傳》曰:「潛少懷高尚,博學善屬文,穎脫不羈,任眞自得。嘗著《五柳先生傳》以自況,曰:先生不知何許人,不詳姓氏,宅邊有五柳樹,因以為號焉」。閒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㑹意,欣然忘食。性嗜酒,而家貧不能恒得。親舊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造飲必盡,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曽不吝情,環堵蕭然,不蔽風日,裋褐穿結,簞瓢屢空,晏如也。常著文章自娯,頗示已志,忘懷得失,以此自終」。其自序如此。 《桓𤣥傳》曰:「𤣥以歴代咸有肥遯之士而已。世獨無乃徴皇甫謐、六世孫希之為著作,并給其資用,皆令讓而不受,號曰髙士」,時人名為「充隱」。 《南史宋戴顒傳》曰:顒父逵,兄勃,並隱遯有髙名,顒以父不仕,復脩其業。父善琴書,顒與勃並受琴於父。中書令王綏常攜客造之,勃等方進豆粥,綏曰:「聞卿善琴,試欲一聽」。不答,綏恨而去。桐廬縣多名山,兄弟游之,因留居止。勃卒,顒出居呉下,呉下人士共為築室,聚石引水,植林開澗,少時繁宻,有若自然。三呉將守及郡內衣冠,要其同游野澤,堪行便去,不為矯介,衆以此多之。 《宋書宗炳傳》曰:炳好山水,愛逺遊,西渉荊巫,南登衡岳,因而結宇衡山,欲懷尚平之志,有疾還江陵,歎曰:「老疾俱至,名山恐難遍覩,唯當澄懷觀道,臥以遊之」。凡所遊履,皆圖之於室,謂人曰:「撫琴動操,欲令衆山皆響!」 《周續之傳》曰:江州刺史劉柳薦之髙祖曰:「竊見處士鴈門周續之,清眞貞素,思學鉤深,弱冠獨往,心無近事,性之所遣,榮華與飢寒俱落,情之所慕,巖澤與琴書共逺。 王宏之傳》曰:「元嘉四年,徴宏之為通直散騎常侍,不就。從兄敬宏嘗解貂裘與之,即著以采藥。性好釣,上虞江有一處名三石頭,宏之嘗垂綸於此,經過者不識之。或問漁師得魚賣否?宏之曰:「亦自不得,得亦不賣」。日夕,載魚入上虞郭,經親故門,各以一兩頭置門內而去。 《南史孔淳之傳》曰:「淳之性好山水,每有所遊,必窮幽峻,或旬日忘歸。嘗遊山,遇沙門釋法崇,因留共止,遂停三載。及還,乃不告以姓」。 《劉凝之傳》曰:「凝之攜妻子泛江河,隱居衡山之陽,登髙嶺,絶人跡,為小屋居之,采藥服食、妻子皆從其志」。 宗彧之傳曰:「元嘉初,大使陸子眞觀采風俗,三詣彧之,每辭疾不見,告人曰:我布衣草萊之人,少長壟畝,何枉軒冕之客」。子眞還,表薦之,徴員外散騎侍郎,又不就。 雷次宗傳曰:「元嘉十五年,徴次宗至京師,開館於雞籠山,聚徒敎授諸生百餘人,除給事中,不就。久之,還廬山,公卿以下並設祖道,後又徴詣京邑,為築室於鍾山西巖下,謂之招隱館。 《朱百年傳》曰:百年,少有髙情,親亡服闋,攜妻孔氏入㑹稽南山,以伐樵採箬為業,以樵箬置道頭,輙為行人所取,明旦亦復如此,人稍怪之,積久方知是朱隱士所賣湏者,隨其所堪多少,留錢取樵箬而去。 關康之傳曰:特進顔延之等,當時名士十許人入山候之,見其散髮,被黃布帊,席松葉,枕一白石而臥,了不相盻,延之等咨嗟而退,不敢干也。 《漁父傳》曰:「太康孫緬為潯陽太守,落日逍遥渚,際見,一輕舟凌波隱顯,有漁父焉,神韻瀟灑,垂綸長嘯,緬甚異之,乃問:有魚賣乎?漁父笑而答曰:其釣非釣,寧賣魚耶?𬗟怪焉,遂搴裳渉水,謂曰:竊觀先生有道者也,終朝鼓枻,良亦勞止。吾聞黄金白璧,重利也,駟馬髙蓋,榮勢也。今方王道、文明,守在海外,隱鱗之士,靡然向風,子何晦用其若是也?漁父曰:僕山海狂人,不逹世務。乃歌曰:竹竿籊籊,河水浟浟。相忘為樂,貪餌吞鈎,非夷非惠,聊以忘憂。於是悠然,鼓枻而去。 《南齊書褚伯玉傳》曰:「伯玉在山三十餘年,隔絶人物,王僧逹為呉郡,苦禮致之,伯玉不得已,停郡,信宿裁交,數言而退。寧朔將軍丘珍孫與僧達書曰:褚先生滅景雲,棲抗髙木,食有年載矣。夫却粒之士,餐霞之人,乃可暫致,不宜久羈」。僧達答曰:古之逸民,或留慮兒女,或使華隂成市,而此子索然,唯朋松石,介於孤峰絶嶺者,積數十載,近故要其來此,冀慰日夜。比談討芝桂,借訪荔蘿,若已窺煙液、臨滄洲矣。太祖即位,手詔呉㑹二郡,以禮迎遣,又辭疾,上不欲違其志,勅於剡白石山立太平館居之。 《南史明僧紹傳》曰:僧紹聞沙門釋僧逺夙徳,往候定林寺,髙帝欲出寺見之,僧逺問僧紹曰:「天子若來居士若為相對?」僧紹曰:「山藪之人,正當鑿坏以遁,若辭不獲命,便當依戴公故事」。既而遁還攝山,建棲霞寺而居之,髙帝甚以為恨。昔戴顒髙臥牖下,以山人之服加其身,僧紹故云。 《庾易傳》曰:「易性恬靜,不交外物,臨川王映表薦之,餉麥百斛,易謂使人曰:民樵採麋鹿之伍,終嵗鮮毛之衣,馳騁日月之車,得保自耕之祿,於大王之恩亦已深矣!」辭不受。安西長史袁承欽其風,贈以鹿角書格、蚌盤、蚌硯、白象牙筆,并贈詩曰:白日清明,青雲遼亮,昔聞巢、許、今覩臺尚。易以連理几竹翹書格報之。 《南齊書宗測傳》曰:「測往廬山,止祖炳舊宅,魚復侯子響為江州,厚遣贈遺。測曰:少有狂疾,尋山採藥,逺來至此,量腹而進松术,度形而衣薜蘿,淡然已足,豈容當此橫施!子響命駕造之,測避不見。後子響不告而來,奄至所住,測不得已,巾褐對之,卒不交言。 《南史沈麟士傳》曰:麟士織簾,誦書口手不息,鄉里號為織簾先生。隱居餘干呉差山,講經敎授,從學者數十百人,各營屋宇,依止其側,時為之語曰:呉差山中有賢士,開門敎授居成市。張永為呉興請麟士入郡,麟士聞郡後堂有好山水,即戴安道遊呉興,因古墓為山地也,欲一觀之,乃往停數月,永欲請為功曹,麟士曰:明府徳履冲素,留心山谷,是以被褐負杖,忘其疲病,必欲飾混沌以蛾眉冠,越客以文冕走,雖不敏,請附髙節,有蹈東海死耳,不忍受此黥劓。永乃止。 《南齊書徐伯珍傳》曰:「宅南九里有髙山,班固謂之九巖山,後漢龍邱萇隱處也。山多龍鬚檉柏,望之五采,世呼為婦人巖。伯珍移居之。門前生梓樹,一年便合抱。館東石壁,夜忽有赤光洞照,俄爾而滅。白雀一雙栖其戶牖,論者以為隱徳之感焉。 《南史何㸃傳曰:豫章王嶷命駕造㸃,㸃從後門遁去,司徒竟陵王子良聞之,曰:「豫章王尚望塵不及,吾當望岫息心」。後㸃在法輪寺,子良就見之,㸃角巾登席,子良欣悅無已,遺㸃嵇叔夜酒杯徐景山酒鎗,梁帝與㸃有舊,及踐阼,手詔論舊,賜以鹿皮巾等,并召之,㸃以巾褐引入華林園,帝贈詩酒,恩禮如舊,仍下詔徴為侍中,捋帝鬚曰:「乃欲臣老子!」辭病不起。 何允傳曰:「梁武帝踐阼,詔為特進、光祿大夫,遣領軍司馬王杲之以手勅諭意允,謂杲之曰:吾年已五十七,月食四斗,米不盡,何容復有宦情!杲之不能答,允反謂曰:卿何不遣傳詔還朝拜表,留與我同遊耶?杲之愕然曰:古今不聞此例。允曰:《檀弓》兩卷,皆言物始,何必有例! 梁書阮孝緒傳》曰:「天監十二年,孝緒與呉郡范元琰俱徴,並不到。陳郡袁峻謂之曰:往者天地閉,賢人隱。今世路已清,而子猶遁,可乎?答曰:昔周徳雖興,夷、齊不厭薇蕨。漢道方盛,黃綺無悶山林,為仁由己,何關人世,況僕非往賢之𩔖耶?《南史劉訏傳》曰:陳留阮孝緒,博學隱居,不交當世,恒居一鹿牀,環植竹木,寢處其中,時人造之,未嘗見也。訏一造孝緒,即神交焉。訏族兄歊,又履髙操,三人日夕招攜,故都下謂之三隱。 《陶宏景傳》曰:梁武帝手勅招之,錫以鹿皮巾,後屢加禮,聘並不出,唯畫作兩牛,一牛散放,水草之間,一牛著金籠頭,有人執繩,以杖驅之,武帝笑曰:「此人無所不作,欲效曳尾之龜,豈有可致之理」。國家每有吉凶征討大事,無不前以諮詢。月中常有數信,時人謂為山中宰相」。 《北史李景儒傳》曰:景儒,字昭徽,志好隱逸,慕葛洪之為人,尋師訪道,不逺千里,遇髙尚則傾蓋如舊,見庸識雖王公蔑如。 張文詡𫝊曰:文詡灌園為業,州縣以其貧素,將加賑恤,輙辭不受。嘗閒居無事,從容歎曰:「老冉冉而將至,恐修名之不立!」以如意擊几自樂,時人方之閔子騫、原憲焉。 《新唐書王績傳曰:「績有田十五六頃,在河渚間有奴婢數人,種黍,春秋釀酒,養鳬鴈,蒔藥草自供,以周易老莊置牀頭,他書罕讀也。游北山,東臯著書,自號東臯子,乗牛經酒肆留。或數日,刺史崔喜悅之請相見,答曰:奈何坐召嚴君平耶?卒不詣。杜之松,故人也,為刺史請績講禮,答曰:吾不能揖讓邦君,門談糟粕,棄醇醪也。 《朱桃椎傳》曰:「桃椎淡泊,絶俗,被裘曳索,人莫能測。其為長史竇軌見之,遺以衣服、鹿幘、麂鞾,逼署,卿正委之地,不肯服。 《田游巖傳》曰:游巖入箕山,居許由祠旁,自號「由東鄰」,頻召不出。髙宗幸嵩山,親至其門,游巖野服出拜,帝曰:「朕得君,何異漢獲四皓乎?」帝營奉天宮游巖舊宅直宮左,詔不聽,毀天子,自書榜其門曰「隱士田游巖宅」。 《武攸緒傳》曰:「攸緒盤桓龍門,少室間,冬蔽茅椒,夏居石室,所賜金銀鐺鬲、野服,王公所遺鹿裘、素障、櫻杯塵,皆流積不御也。市田潁陽,使家奴雜作,自混於民,晩年肌肉銷眚,瞳有紫光,晝能見星。 《李白傳曰:「白自知不為親近所容,益自驁放不自修,與賀知章、李適之、汝陽、王璡、崔宗之、蘇晉、張旭、焦遂為飲中八仙,懇求還山,帝賜金放還。白浮游四方,常乗月與崔宗之,自采石至金陵,著宮錦袍,坐舟中,旁若無人。 《溫造傳》曰:「造嗜書,少所降屈,不喜為吏,隱王屋山,人號其居曰處士墅,慨然有髙世志」。 《石洪傳》曰:「洪𨼆居不出,公卿數薦,皆不答。烏重允鎮河陽,求賢者以自重。或薦洪,重允曰:「彼無求於人,其肯為我來耶?」 《秦系傳》曰:系,越州㑹稽人,天寶末,避亂剡溪,徴辟不就。客泉州,南安有九日山,大松百餘章,俗傳東晉時所植,系結廬其上,穴石為研,注《老子》,彌年不出。 《宋史陳摶傳》曰:唐長興中,舉進士不第,遂不求祿仕,以山水為樂,自言常遇孫君仿麞皮處士。二人者,髙尚之士也,語摶曰:「武當山九室巖可以隱居」。摶往棲焉。歴二十餘年,移居華山雲臺觀,又止少華石室,每寢處多百餘日不起。太平興國中來朝,太宗待之甚厚。九年,復來朝,上益加禮重,謂宰相宋琪等曰:「摶獨善其身,不干勢利,所謂方外之士也」。賜號希夷先生。 《种放傳》曰:「放隱終南豹林谷之東,明峰結草為廬,僅庇風雨,得辟穀術,別為堂於峰頂,盡日望雲危坐。每山水暴漲,道路阻隔,糧糗乏絶,止食芋栗,多為歌詩,自稱退士」。嘗作傳以述其志。咸平六年十月,遣使就山撫問,圖其林泉居處以獻」。《魏野傳》曰:「野不求聞達,居州之東郊,手植竹樹,清泉環繞,旁對雲山,景趣幽絶,鑿土袤丈,曰樂天洞,前為草堂,彈琴其中,好事者多載酒肴從之遊,嘯詠終日。野不喜巾幘,無貴賤,皆紗帽白衣以見。 《林逋傳》曰:逋字君復,少孤,力學,不為章句。性恬淡好古,弗趨榮利,家貧,衣食不足,晏如也。初,放遊江、淮間,久之歸杭州,結廬西湖之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眞宗聞其名,賜粟帛,詔長吏歲時勞問。臨終,有茂陵他日求遺稾,猶喜曽無封禪書」之句,仁宗賜諡和靖先生,賻粟帛。 《山堂肆考》曰:郭延卿隱居水南,時年八十餘矣。一日,西京留守錢文僖公率僚屬訪之去,延卿居一里外,即屏騎從,徒歩至門,延卿道服坐談,遂進陶尊果䔩對花小飲,文僖愛其野逸,為引滿不辭,既而吏報申牌府史牙兵列庭中,延卿徐曰:「公等何官,而從吏之多也?」幕下尹洙指而告曰:「留守錢相公也」。延卿笑曰:「不圖相公肯顧野人!」更舉觴相向,文僖欣然進數杯,日入而去。 蘇軾《方山子傳》曰:方山子遁光黃間,棄車馬,毀冠服,徒歩往來山中,人莫識也,見其所著帽方屋而髙曰:「此豈古方山冠之遺像乎?」因謂之「方山子」,余謫居於黃,適見焉,曰:「嗚呼!此吾故人陳季常也,何為而在此?」方山子亦矍然,問余所以至此者,余告之故,俯而不答,仰而笑呼,余宿其家,環堵蕭然,而妻子奴婢皆有自得之意,余聳然異之。 《宋史徐中行傳》曰:中行晚年敎授,其友羅適以遺逸薦郡守季諤又以八行薦。時章、蔡竊國柄,竄逐善𩔖,且盡中行,每一聞命,輙淚下。一日,去之黄巖,㑹親友,盡毁其所為文,幅巾藜杖,往來委羽山中,客有詰以避舉要名者,中行曰:「人而無行,與禽獸等,使吾得以八行應科目,則彼之不被舉者,非人𩔖與,吾正欲避此名,非要名也」。 《譙定傳》曰:「定愛青城大面之勝,棲遯其中。蜀人指其地曰譙巖。敬定而不敢名,稱之曰譙夫子。有繪像祀之者,久而不衰」。《杜生傳》曰:「杜生者,潁昌人,不知其名,縣人呼為杜五郎,不出門者三十年。黎陽尉孫軫往訪之,且問其故,笑曰:以告者過也」。指門外一。桑曰:「憶十五年前亦嘗納涼,其下何謂不出?但無用於時,無求於人耳」。 《順昌山人傳》曰:靖康末,有避亂於順昌山中者,深入得茅舍,主人風裁甚整,即之語士君子也,怪而問曰:「諸君何事挈妻孥至是耶?」因語之,故主人嗟惻久之,曰:「我父為仁宗朝人也」。自嘉祐末卜居於此,因不復出。以我所聞,但知有熈寧紀年,亦不知於今幾何年矣。 蘇雲卿傳曰:雲卿少與張浚為布衣交,浚為相,馳書函金幣屬豫章帥及漕曰:余鄉人蘇雲卿遁跡湖海,近聞灌園東湖,其髙風偉節,非折簡能屈,必親造其廬,為我致之,比帥漕,密訪物色,有灌園蘇翁者,乃屏騎從,更服入其圃,翁運鋤不顧,進而揖之,翁曰:二客何從來耶?延入室土,銼竹几,地無纎塵,案上有西漢書一冊,二客恍若自失黙計,此為蘇雲卿矣,既而汲泉煮茗,意稍欵浹,遂扣其鄉里,起而言曰:「張公令某等致公,共濟大業」。因出書,函金幣,寘几上雲,卿勿顧,詰朝,二客遣使迎伺,排闥入,則書幣不啓,家具如故,而翁已遁矣。 《金史趙質傳》曰:質隱居燕城南,敎授為業。明昌間,章宗遊春水,過焉,聞絃誦聲,幸其齋舍,見壁間所題詩,諷詠久之,賞其志趣不凡,召至行殿,命之官,固辭曰:「臣僻性野逸,志在長林豐草,金鑣玉絡,非所願也。況聖明在上,可不容巢由為外臣乎?」 辛愿傳曰:愿雅負髙氣,不能從俗,俯仰有詩云:黃綺暫來為漢友,巢由終不是唐臣,眞處士語也」。 元史特穆爾逹實傳曰:初巴延議罷科舉,特穆爾逹實時在參議府訖,不署奏牘,及入中書,乃議復行之。徴用處士,待以不次之擢。或疑為太優,特穆爾達實曰:「隱士無求於朝廷,朝廷有求於隱士,區區名爵,奚足惜哉!」識者誦之。 《竇黙傳》曰:黙隱於大名,與姚樞、許衡朝暮講習,至忘寢食,繼還肥鄉,以經術敎授。世祖在濳邸,遣詔之,黙變名姓以自晦。 杜本傳曰:「本隱武夷山中,右丞相脫脫以隱士薦,詔遣使賜以金織文幣、上尊酒,召為翰林待制、奉議大夫兼國史院編修官。使者致君,相意趣之,行至杭州,稱疾固辭,而致書於丞相曰:以萬事合為一理,以萬民合為一心,以千載合為一日,以四海合為一家,則可言制禮作樂,而躋五帝三王之盛矣」。遂不行。 明宋濂《竹溪逸民傳》曰:竹溪逸民戴青霞冠,披白鹿裘,不復與塵事接,所居近大溪,多修竹,當明月,髙照水,光瀲灔逸,民輙腰短簫,乗小舫蕩漾,明月中,簫聲宛轉若龍,鳴簫已逸,民扣舷歌曰:「吹玉簫兮弄明月,明月照兮頭成雪,頭成雪兮將奈何?白鷗起兮衝素波」。見之者歎曰:「是誠世外人也!」 《劉基傳略曰:「基以誠意伯歸,隱山中,惟飲酒弈碁,口不言功。守令求見,皆不得,令微服為野人求基。基方濯足,令固從之,因引入茅舍,炊黍飯,令令告曰:某青田知縣也。基驚起稱民,因別去,其後終不得見。劉基獨冷先生傳曰:客有遺棄世事,不求利,逹者,結屋於巾山之下居焉,樹以柔木,有泉一泓,躋髙岡而景焉,坐於桐梓之隂,歌曰:衆皆諠,我獨靜。衆皆熱,我獨冷,朝作暮息兮,我日獨永。牧人聆之,歸而語其老,其老曰:隱者哉?明日,欵其廬,問其姓名,曰:忘之久矣,因目其居曰獨冷,謂其人曰獨冷先生。 《楊維禎小傳》曰:維禎避地富春山,張士誠累招之不往,又忤達識丞相自蘇徙松,築元圃,蓬壺於松江之上海,薦紳大夫與東南才俊之士,造門納屨,殆無虛日,酒酣以往,筆墨橫飛,鉛粉狼籍,或帶華陽巾,披鶴氅,坐船屋上,吹鐵笛作梅花弄,或呼侍兒,歌《白雪》之辭,自倚鳯琶和之,賔客皆蹁蹮起舞,以為神仙中人也。 又顧徳輝,字仲瑛,別名阿瑛,淮張據呉,避隱嘉興之合溪,母喪,歸綽溪,張氏再辟之,斷髮廬墓,誦大乗經以報母,自稱金粟道人。 又王蒙,字叔明,畫山水師。巨然得外氏法,然不求妍於時。為文章不循矩度,頃刻數千言可就隱於黃鶴山,自號黃鶴山樵。又袁凱,字景文,華亭人,自號海叟。歸田後,每背帶方巾,倒騎烏犍,往來峰泖間。好事者圖以入,畫賦白燕詩》最工,人呼為「袁白燕」。 又韓弈,字公望,絶意仕進,與王賔友善,偕隱於醫。建文初,姚善守呉,造請之,公望不踰中門,於布簾內答云:「不在」。一日,伺賔在,掩入其室,公望走楞伽山,善隨至,則泛小舟入太湖,善太息曰:韓先生所謂名可得聞,身不可得而見也」。姚廣孝序其詩曰:「公望雖居市㕓,如處巖壑。國初呉中髙士以賔與公望,為稱首」。 又沈周,字啓南,長洲人。景泰間,郡守以賢良應詔筮之,得《遯》之九五,乃決意隱遯。耕讀於相城里。所居曰有竹莊,修閒居,奉母之樂。先生風神散朗,骨格清古,碧眼飄鬚,儼如神仙,有水竹亭館之勝,圖書彝鼎充牣錯列,戶屨塡咽賔客,牆進撫玩,品題笑談,移日興至。對客揮灑,煙雲盈紙,畫成,自題其上,頃刻數百言,風流文翰,照映一時,百年來東南之盛,蓋莫過之者。 又曰:「孫一元字太初,不知何許人,人問其邑里,曰:我秦人也」。甞棲太白之巓,故稱太白山人。或曰:安化王之親支,有托而逃也,風儀秀朗,蹤跡竒譎。元巾白袷,以鐵笛鶴瓢自隨。善飲酒,好談論,所至傾動。其士大夫嘗西入華,南入衡,又東登、岱,又南入呉、㑹,遂棲遲不去。費宏罷相,訪之南屏山寺中,值其晝寢,就臥內與語送之,及門,了不酬謝。費出,語人曰:「吾一生未嘗見此人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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