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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View] [Edit] [History]

玉堂三攷》

1 閩鼎甲攷
廷試第一甲三人賜及第,以其數之立於三也,如鼎足焉。雖宦蹟不關是,而初進羨為榮觀。
2 閩舉第一人者:
洪武乙丑,丁顯,建陽人,修撰;丁丑,陳䢿,閩縣人,未授官,坐私習天文禁,誅。
永樂丙戌,林環,莆田人,侍講;壬辰,馬鐸,長樂人,修撰;戊戌,李騏,長樂人,修撰。
宣德庚戌,林震,長泰人,修撰。
景泰辛未,柯潛,莆田人,少詹事。
嘉靖丙戌,龔用卿,懷安人,祭酒;癸丑,陳謹,閩縣人,中允。
萬曆壬辰,翁正春,侯官人,禮部尚書;己未,莊際昌,永春人,庶子。
凡十一人。
3 其舉第二人者:
洪武戊辰,唐震,閩縣人,編修;辛未,張顯宗,寧化人,工部侍郎。
永樂丙戌,陳全,長樂人,編修;壬辰,林誌,閩縣人,諭德;乙未,李貞,南靖人,編修。
宣德庚戌,龔錡,建安人,編修;癸丑,趙恢,連江人,庶子。
隆慶戊辰,黃鳳翔,禮部尚書。
萬曆癸未,李廷機,太子少保、大學士;丙戌,楊道賓,禮部侍郎;壬辰,史繼階,少傅、大學士;癸丑,莊奇顯,南司業。
自戊辰以後,五公同晉江人,凡十二人。
4 舉第三人者:
洪武辛未,張言行,邵武人。
永樂乙未,陳景著,閩縣人。
二人並不載何官。
宣德丁未,謝璉,龍溪人,工部侍郎;庚戌,林文,莆田人,太常寺少卿。
成化壬辰,李仁傑。
正德戊辰,戴大賓,同莆田人,編修。
嘉靖己未,林士章,漳浦人,禮部尚書。
萬曆丁未,張瑞圖,晉江人,少師、大學士;丙辰,林釬,同安人,大學士。
凡九人。
5 歷明世二百八十載,列是者止三十二人,稱厪厪矣。三十二人中,入閣四人,躋尚書、侍郎六人,僅什之三,餘略識姓名而已。莫厄于洪武乙丑,莫盛於永樂丙戌、壬辰、乙未,宣德庚戌,萬曆壬辰,各二人,庚戌至三人,尤閩中剙見。成、弘之際,為稍寥寥,比靈斯、萬,吾邑諸公始續振之。初侈三山,末誇溫陵,夫亦靈淑之氣間鍾,非偶然焉已也。俗傳林誌與馬鐸爭狀元,有「鈴兒草、鼓子花」之對,殆不足信。誌字尚默,素謹重,豈為茲狂躁舉?唯永樂丙戌,莆田人陳實登同邑林環榜進士,不服,疏訟環,自詡能百問百答。試稱是,竟坐違旨謫永戍。其軍繇書廷爭狀元,故亦一噱也。宇宙間信何所不有?
6 閩詞林攷
國初行徵辟之典,隸詞林者,如侍讀學士張以寧、侍讀陳振、贊善陳完、修撰王褒、檢討王偁、典籍王恭、高棅之屬,並福州人,同以宿儒召,纂修實錄、大典官。是其有翰林院庶吉士之名,自永樂甲申始。稽建文庚辰,建安楊文敏榮,自進士授編修,業先之矣。後文敏入閣者,有沙縣陳山,然繇給事中改,宜別論。今所紀以散館授官日為定。
7 永樂辛卯,檢討黃壽生、陳用,俱莆田人;乙未,陳坤奇,龍溪人,編修;連智,建安人,檢討。
宣德癸丑,薩琪,閩縣人,禮部侍郎;賴世隆,清流人,編修。
天順庚辰,鄭紀,仙遊人,戶部尚書;楊瑛,建安人,死曹欽難,贈編修;甲申陳音、吳希賢,俱莆田人,陳太常寺卿,吳侍讀學士。
成化丙戌,林瀚,閩縣人,南兵部尚書;黃仲昭,莆田人,終提學僉事,初授編修;戊戌,鄧液,閩縣人,編修;丁未,黃穆,莆田人,編修。
弘治癸丑,黃瀾,莆田人,編修。
正德辛未,林文俊,莆田人,吏部侍郎。
嘉靖乙未,康太和,南工部尚書;黃廷用,工部侍郎,俱莆田人;林廷機,閩縣人,瀚子,南禮部尚書;丁未,林濂,閩縣人,廷機子,南禮部尚書;庚戌,呂旻,龍溪人,禮部侍郎;乙丑,陳經邦,莆田人,禮部尚書;林偕春,漳浦人,終提學參政,初授檢討。
隆慶戊辰,田一儁,大田人,禮部侍郎。
萬曆丁丑,莊履豐,晉江人,修撰;癸未,葉向高,福清人,少師、大學士;丙戌,黃汝良,晉江人,太子太傅,禮部尚書;己丑,蔣孟育,同安人,吏部侍郎;林堯俞,莆田人,太子太保、禮部尚書;壬辰,高克正,海澄人,檢討;乙未,黃志清,晉江人,編修;戊戌,周如磐,莆田人,太子太保、大學士;黃國弼,晉江人,庶子;辛丑,許獬,同安人,編修;甲辰,陳五昌,侯官人,檢討;丁未,林欲楫,晉江人,太子太保、禮部尚書;癸丑,楊景辰,晉江人,少保、大學士;曾楚卿,莆田人,禮部尚書;己未朱繼祚,莆田人,少詹事;施兆昂,福清人,編修。
天啟壬戌,蔣德璟,晉江人,太子少保、大學士;黃道周,鎮海人,少詹事;斯之玄,晉江人,贊善;乙丑,余不佞景昉,太子少保、大學士;張維機,同晉江人,禮部侍郎。
崇禎戊辰,黃起有,莆田人,庶子;辛未,李世奇,海澄人,庶吉士,終養;癸未庶吉士:何九雲、張元琳、楊明琅,俱晉江人。
踰年國難作,遂以是終,此其班班可攷者也。
8 若散為給事、御史、部曹各官,雖或積資累閥至尚書、侍郎,以名載列卿年表,例不援及。惟正德辛巳李默,甌寧人,仕至吏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仍繫院銜,宜特標出為先。至於崇禎末造,館員自推官、知縣選,明屬變制,即事後亦追悔之。
9 崇禎十七年閣臣考
先朝更數歲,始一枚卜。間點用三四人,或一二人,還之精,任之久,朝野肅然稱宰輔,勳績往往可數。昌、啟之際,以神廟末綸扉積滯,驟示連茹之升,格稍溢,然猶未若崇禎之世之甚也。自余宦京師,記無一歲不枚卜者。丁卯八月後,舊輔留尚四人:元城黃公立極、平湖施公鳳來、晉江張公瑞圖、高陽李公國榗;戊辰各罷斥,即於丁卯之臘,舉金甌卜。得蕭山來公宗道、晉江楊公景辰、高邑李公標、長山劉公鴻訓、吳江周公道登、華亭錢公龍錫六人。
10 戊辰,蒲州韓公爌起為首揆。己巳,大名成公基命先入,冬特用宜興周公延儒、武進吳公宗道;復召高陽孫公承宗,往視關寧師。庚午,廷推桐城何公如寵、會稽錢公象坤,得旨。其烏程溫公體仁,旨出內傳。先是,舉朝為溫公訐爭紛拏者數矣。壬申,上饒鄭公以偉、上海徐公光啟入,二公同篤老儒,湛於經術,竟亦落落。癸酉,巴縣王公應熊、嘉善錢公士升、香山何公吾騶入。王公于某同籍,錢公于某同鄉,或滋揣摩,莫詳真否。錢公心跡頗昭然。乙亥,召集中左門人分票一疏,因簡用長洲文震孟、淄川張公至發。張公時官刑部侍郎,至為外衙門入閣之始。丙子,用句容孔公貞運、江夏賀公逢聖、順德黃公士俊。黃公初佹不預推,功名真有命也。同安林公釬,亦於是年即家召至;同召三人,獨稱旨。丁丑,用綿竹劉公宇亮、進賢傅公冠,韓城薛公國觀。薛公時官僉都御史,至戊寅局益大變。即中極殿召對,令各書所見。戶部尚書上元程公國祥、兵部尚書武陵楊公嗣昌、禮部侍郎遂安方公逢年,工部侍郎金谿蔡公國用、大理寺少卿黃縣范公復粹,同被命入閣。時決意用六部,除吏部、刑部對忤旨罷。或云武陵簡在有素,特故援諸公渾其跡。韓城益贊導之,遂安安方公旋得罪去。從此內閣盤踞囂張,政尚深刻,公然加詞林以踈脫之名,巧宦趨時,爭復改顏事之矣。
11 己卯,蘄水姚公明恭,費縣張公四知之獲進也,韓城寔譽之,曰:「做寔事,不尚虛名。」因參以管京營兵部侍郎滑縣魏公炤乘。大都時局類爾矣。庚辰,冢宰德州謝公陞為政,推僅四人。已,擢井研陳公演,而謝公亦與焉,未知謝有意否也。年來擬旨頗失當,遠邇喧傳,於是內□亦厭之。辛巳,仍起舊輔宜興周公、江夏賀公領其事。周公初政頗可觀,諸公漸以次罷,僅留井研一人。壬午,余邑蔣公德璟首推,余次之,並蒙點用。次興化吳公甡,吳公時亦以兵部侍郎管京營,猶前志也。癸未,通州魏公藻德忽自修撰入,去其庚辰及第甫四年,即主會闈。先亦起舊輔巴縣王公,既至,趣放歸,而用曲沃李公建泰、穀城方公岳貢二人。方官視韓城,是為余去後事,以至工部尚書吳橋范公景文、偕宜城丘公瑜拜甲申之命。越月國事遂不可為矣,哀哉!
12 屈指十七年中,惟辛未年暫輟所登進四十六人,而落輔之初留復起者,尚不與焉。始部推窮,衷之特簡;繼館職窮,廣之盈廷。究俾卿寺大僚、坊局新進,咸離官畔次,有希得大柄之心;固諸臣自取厭薄,而亦可為輕喜怒、好紛更者之鑒。諸臣以之喪失身名,追念昌、啟以前事,寧至是,夫亦其積趨之勢然矣,姑枚數之:
勒縊死者二人,韓城、宜興;自盡者二人,武陵、吳橋;里居殉難者二人,高陽、江夏;謫戍者三人,華亭、長山、興化;徒二人,晉江、蕭山;革職三人,元城、平湖、綿竹;閑住三人,晉江、長洲、遂安。馴至甲申末劫,畢命鋒刃者,井研、通州、宜城、穀城四人,事後遂安、曲沃禍尤慘。嗚呼!余不忍言之矣。吳橋獨烈烈死國,疑不可與武陵□論。要非令終,今所存惟黃縣、興化暨余三人耳。往常於輪對之次,側聆天語,所最當意者烏程,所最憐恤者武陵。即韓城、宜興,蒙眷初亦無兩。嗚呼!此其所□禍本也與!

桐郡四徵》

1 端揆徵
終明之世,晉江官內閣者六人。
2 萬曆丁未,李公廷機自禮部侍郎入。公清真任事,不絕物而物自憚之。既蒙眷,煩言滋起,移居荒廟者累年。壬子,得請歸,加太子太保,辭,卒丙辰,諡文節。
泰昌庚申,史公繼偕自吏部侍郎入。公繇署南銓,計察庶僚知名,性簡重,有紳笏凝然之意。官至少傅,兼太子太傅。癸亥予告,乙亥卒,諡文簡。
逮天啟丙寅、丁卯,而張公瑞圖、楊公景辰相繼入。時逆閹熏灼之際,難言之矣。張公素善書,覆用為累,中不乏委曲維持,然世鮮諒者。楊公預金甌ト,業躬際聖明,終以餘波待浣。戊辰相繼歸,竟坐株論。楊踰年卒,張優遊居里者十有四載。嗚呼!以李公之狷潔,實楊綰、包拯之儔,謬訾之曰矯曰隘。張公最負宏博才,同事翕推,欲以李長沙勳名自見,卒之心跡不甚白,亦可見叔季議論苛,士君子求自全於世之難也。
崇禎壬午,蔣公德璟自禮部侍郎、余景昉自詹奉府詹事同入。蔣公練習典故,奏對多直前,余斤斤循職。余以癸未九月歸。甲申三月,蔣公致仕,丁國難,崎嶇僅免。官同太子少保、文淵閣大學士。蔣公越丙戌卒,余靦顏至今。
3 舊制,閣中惟首揆得專進止,六人同在季孟間,需次元僚,無一當國棅者。夫其經二百八十年之久,山川靈秀,僅得此六人,可不謂遭遇之難!六人迄□大伸,其志又足悲矣!後繼起者,其尚勉追宋曾、蘇、留、諸公盛事也乎?考丙子,同安林公釬亦自禮部侍郎入,未幾卒,諡文穆。然林自漳郡籍,法當另書。
4 節惠徵
郡前賢之得諡,于宋:曾宣靖、留忠宣、梁文靖、傅忠肅諸公,其表然者也。蘇子容不書諡,不審何故。若蔡忠懷之稱,談之□矣。入明徼易名典,可十二人。蔡公清以理學著,學者尊為虛齋先生,諡文莊。張公岳潛心伊洛,晚用熏伐自見,挺立於貴溪、分宜之際,靡絲毫涅,諡襄惠。黃公光昇,明文法,至刑部尚書,諡恭肅。萬曆中,有議停其諡者,事不果行。周公天佐,戶部主事,抗疏,廷杖死,諡忠愍。王公用汲,亦自郎署發江陵罪。章傳國史,至南刑部尚書,諡恭質。詞林自李文節、史文簡外,大宗伯黃公鳳翔,高難進誼,大雅卓然,諡文簡。少宗伯楊公道賓,負時望,勤於其官,諡文恪。其後戶部侍郎郭公惟賢,諡恭定。郭公侃侃發舒,撫楚協台,各底績。兵部侍郎蔡公復一,困於督黔之役,然翕推幹濟,諡清憲。俞公大獻,起世職武科,至大都護,東南積百戰功,與戚公繼光齊名,或謂過之,諡武襄。右十二人中,惠安、同安各一人,餘皆吾邑。
5 論者更謂朱都御史鑑、顧侍郎珀、洪侍郎朝選、詹侍郎仰庇可補諡,世遠蹟湮。乃若鴻臚卿史公朝賓、給諫史公子光、學憲趙公𤥖、陳公琛之不得諡,秩限之也。秩可得諡矣,不諡,前閣臣張公瑞圖、楊公景辰,名涴之也。後蔣公德璟,以及不佞景昉,時稽之也。惟之少保黃公克纘、太子太傅黃公汝良、太子太保林公欲楫,亦其例也。各臚列,覽古者得以觀焉。
6 文苑徵
魏文有言:「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皆必至之期,未若文章之無窮。」夫其人鵲起,以文章垂世,豈易易哉?資稟有限者,無論矣。幸而負絕人之姿,苦不肯竟學;肯竟學,遇或□之,疲於官守,卒卒無撰述之暇。又朋友生徒,不足以廣其傳,發其聲,光業亦替焉。蓋必兼斯四者,始列于古作者之林,卓自成家。以余所見,泉人文雖盛,無慚茲選者,二人耳:一參政王公慎中,一少司空何公喬遠。
7 王公初學史漢,中厭之,更嗜宋人,于歐、曾尤所酣玩。為文善即近窮遠,推微見著,繚繞回環,以無戾乎六經之旨。何公不甚拘尺幅,往往隨景生情,圓璧方珪,如其人之所欲貌,別以風趣發之。何公能攬筆促成,王公非擺定間架,不輕着手。王公思理必精覈,何少率矣。詩則王公微質木,聲韻未遒。何公詩初殊朗倩,老漸蒼涼,亦有頹然自放之失。王公以十八歲登第,何公十九舉于卿,所讀書各數行下。王公之自河南參政罷,甫三十三耳。何公亦自儀郎謫,臥鏡山者二十七年。廢居蚤,心力壯猛,得全注之文章。王公高持風格,非其人弗交。何近所云廣大教化主,樵牧雜進,輒引與啣杯共適。王公最友善唐公順之,晉江毘陵,姍為口實。何公門徒雖眾,鮮能嗣其武者。鄭宮贊之玄,稱高足;子九雲,畧存父風。余幼好講明王氏□,長見何公于京師,一夕與論文歡,浹晨,盡裒篋中示余,屬為刊定。余時以學未成,虛負長者厚意,辭不為也。然能詳二公本末,莫如余者。有黃克晦者,惠安人,終老常布;然工詩,評如入幽林長薄,鬱然蓊翳。近世盧、謝之流,未之或先,畫亦于沈石田近。遂驂駕二公,不得以跡微少之。
8 耆碩徵
往而不可反者,年也,即百歲同盡耳。然家有耄耋篤老,侈為美談,士大夫幸臻是者。廼翔久,德望愈尊,鄉若國羽而儀之,兼藉為化民成俗之助。觀前代香山洛社之賢,播諸聲歌,繪及圖像。而吾郡舊亦有善俗坊焉,過之每欣然慕,瞿然惕,知賢長吏意深遠矣。要必峻為之額,明臻是者之非易□,其人生平寔足以當之。貞同松柏,驗比蓍龜,無徒取山澤之瘞己也。
9 今所載自九十而上者:宮傅黃公汝良、光祿林公欲棟、計部朱公鐸、郡守趙公恒、黃公瓚、郭公良璞、史公朝富、林公雲程、運同林公雲龍、貳守楊公惟清、別駕黃公懋中、州守蘇公希栻、長史顏公廷榘、楊公錫璜、邑令謝公有大、封君謝公九思、布衣黃公文炤、孝子史公惠。凡十八人,內林公雲程至九十六,尤高。
其自八十以上畿望九者:尚書黃公光昇、黃公克纘、林公學曾、莊公欽鄰、林公欲楫,侍郎顧公珀、張公維機,右都御史朱公鑑,中丞林公喬相,囧卿李公開芳,光祿伍公鎧,御史林公潮、龔公雲致、潘公維岳,廷尉林公希元,比部秦公鍾震,行人傅公檝,中書舍人何公觀,監丞黃公居中,方伯林公一新、楊公道會,參政周公良寅、浜公纖若,憲副李公愷、何西元述、戴公一俊、陳公鳴華、傅公道唯、林公夢琦、林公鐘,參議李公繼芳、王公廷稷、蔡公一槐、韋公國賢,苑寺謝公台卿,僉事顏公隆、黃公澄、陳公學伊,長史林公大楨,郡守田公嵓、陳公安、張公喬檜,貳守莊公尚稷、黃公伯善、李公文纘、辜公志會、韋公孚獻,別駕李公瀾,司李王公萬金,州守王公承箕、丁公衍仁、侯公世延、邑令張公天敘,蔡公思雍、謝公吉卿、陳公文瑞,凡五十五人。
10 稀齡上下,浩不勝□餘□次續登,未畫所至,庶幾有百歲人瑞,如三山林公春澤者,出於其間乎?內謝氏、林氏,叔侄父子兄弟並列名,尤先後罕儷。或曰:公不嘗有卻長年之說乎?噫!余所遇之時之地然也。若論恒情,靡不願岡陵柷者。余敢以身世之感,例諸弟昆。漢末,管幼安自海外歸,歲八十五六矣,終完皂帽,彼亦何嫌于華髮墮顛為哉!

追舊十志內錄一條

1 ●館僚志
同榜,類相信愛也,而同館為甚。以嘗聚讀書三歲,每朝會班次毗連,怡怡等諸昆弟云。乙丑,選庶吉士十八人,參之鼎甲三公,如虞廷之數。韓城衛擎碧公嶔,未散館卒。既散館,安福劉石霞公垂寶、東莞李曉湘公覺斯,並改給事中。未幾,新安吳天石公孔嘉以詿累罷,南充江柱北公鼎鎮以年例出,睢州褚中彝公泰初以抨彈歸。江業擢參政行矣,旋錮察典,始終留館中供職者,才十五人。嗣後華亭楊方壺公汝成、吾邑張晦中公維機,至禮部侍郎;山陰朱茂如公兆栢至詹事,錫山華未齋公琪芳、吳縣項水心公煜、仁和錢瑞星公受益、東鄉王光復公廷垣、永昌閃中畏公仲儼,各至少詹事。益都馬勝千公之驥,至國子監司業。會稽余武貞公煌,以鼎元官止宮庶,聞末年為監國魯藩吏、兵二部尚書。安肅師對溶公雅助、威縣王新原公建極,各至簡討給事中。東筦李公遂歴躋刑部尚書,而余景昉徼同曲沃李括蒼公建泰、宜城丘鞠懷公瑜,先後入閣。方二公登庸,余蚤解綬,會國難作,滄桑易形,二公並得禍酷。先是威縣沒于賊,睢州斃于法,仁和偶趨朝後,閣中為眾蹂踐卒。有云:會稽、吳縣各故勉陪考試。或答曰:兄正該考。唐問故,曰:不見《文獻通考》乎?問者大噱。

連棲五懷內取「講幄同官懷」一條

1 余自崇禎乙亥八月題日講官,至戊寅夏,以□□淮藩行。辛巳秋,復入供事,例用六員。先後同與斯役者,有前輩餘姚姜公逢元、南海陳公子壯、新建姜公曰廣,同籍則會稽余公煌、山陰朱公兆栢、宜城丘公瑜、曲沃李公建泰、保山閃公仲儼;而後輩潛山劉公若宰、鄞縣沈公延嘉、崑山徐公開禧,亦續簉焉。數年間,沈公、閃公、李公以讀禮去,劉公、丘公以請假行。新建用詿誤降,南海繇狂戇罷,餘姚至禮部尚書,得過投閑,大都未晏然也。厥後宜城、曲沃登庸,余業賜歸,不及見。今其存者,惟崑山暨余二人耳。嗚呼!鳥共飛者戀樹,魚共游者戀藻,未免有情,誰能遣此?況余輩博帶褒衣,日周折至尊之側者哉!
新建每進講,詞色莊厲,如老師宿儒,坐是不為上意所喜。昔程伊川在講筵,思得范淳父共事,云自度少溫潤之色,不如范色溫氣和,有資啟發。憶惟宜城雅善是,不亢不隨,安安直若固然。宜城之于新建師也,師不必賢于弟子,信夫。乃今北望神京,杳在何處,則又黯然傷之矣。聞南海、宜城、曲沃三家禍尤慘,即會稽亦從水解。追念司馬溫公,止夏縣先壟,受鄉村父老粟飯菜羹□□為講孝經庶人章光景,何可復得。士生末世,其亦不幸密□禁幃,其榮也,祗其所以為累與?

砭俗八鍼內錄五條

1 ●戒援上
君子上交不諂,下交不瀆,言有則也。業身逢易代,罷廢屏居,縱不能披髪入山,亦宜稍杜門卻軌。其于□司郡邑諸公,但不為崖異而已,非敢數見也。每長吏車聲及戶,輒攢眉,度勢難逃匿者;姑出備客主禮,有問後答,杯茗告罷,竊謂所處之時之地應爾。讀稽中散家誡曰:「所居長吏,但宜敬之已矣,不當極親密。不便數往,往又不當宿留。」美哉言乎!世矜中散曠逸,豈知其為溫慎君子者乎?以余所覩近一二名流鉅公,好交遊當道,呵騶甫聞,擁□恭俟,笑談未畢;壺榼橫施,遂以竿牘造請,疑之似頗非其本色。無亦寂寞中覬為光華,姑以誇示於里中婦孺云爾。餘私念敝有數端焉:耗精神,一也;糜酒食二也;荒學業,三也;啟窺伺,四也。昔稱賢士大夫,動以干旄趨□詣不得一望見顏色為高,所以身後誌文,喜談孤潔。乃若生前縟節,雅尚圓融,抑何名實之不相副乎?漢汲黯伉厲守高,而鄭當時多謁謝賓客,並稱名臣,漢史至以之同傳,即陳遵、張竦亦然。才性迥別,余寧敢以溪刻之道律人?夫亦各從所好焉可也。晉史,謝□嘗造陸納,納都無供辦,所設茶菓而已。兄子俶密為具餐,遂陳盛饌,謝去。納怒數俶曰:「汝不能光益父叔,乃復穢我素業,杖之四十!」噫!使俶生今日者,將以賢子侄受賞矣。又魏司空王昶白牋于魏文帝曰:「昔與南陽宗世林共為東宮官屬,世林少得好名,□里瞻敬。及老,汲汲自勵,恐見廢棄,時人咸笑之。若天假其壽,致仕之年,不為此公婆娑之事?噫!世之為宗世林,欲恒得州里瞻敬者,蓋亦多矣。余雖愧不逮陸納、王昶,然蚤知勇退,門庭寂靜,羅雀自安,他無所望于賢子侄也。能無為我素業累,不啻以肥甘食我。
2 ●重稱師
吾曹之所稱師者四:少習佔畢,稱業師;長舉鄉、會二闈,稱座師;出宦郡邑,為上司所奏剡薦揚,稱薦師;其入讀書秘館,受教習課試者,稱館師、閣師。義盡是矣。良以負笈從□,比之委質事主,服勞終身,談何容易!邇來郡邑孝秀諸子,喜造次投人門下刺,「吾師乎、吾師乎」屢津津見於識面之間,立談之頃,而為之縉紳前輩者,亦遂抗顏師之無異詞。彼其師人者,明知其非有所傳授也,曰:「吾且以虛名縻之」,藉為先資。乃其見師于人者,亦明知其非有所繫屬也,陽托之教育英才,陰利為延聲譽,通賂遺計,曰:「吾且以活法收之,圖其後效」,若兩相媒然,蓋浸淫幾於市道矣。昔韓退之自尊師道,數欲彝李翱于張籍、皇甫湜之班,而翱不受也,輒兄之丈之。柳子厚譏之曰:「近代寡稱師,獨韓愈奮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後學,作《為師說》,愈以是得狂名,為時所群聚怪罵。余觀國朝王文成公所撰徐昌榖墓誌,徐自年少工詩,推藝壇雄帥,而王必抑之,強納以「盡性至命」之說,疑有好人師嫌。其後羅南城、鄒吉水二公,德立名成,亦頗以生徒雜遝為累,於是適適然驚曰:「豈道學先生家法宜爾乎?」然韓猶以之得狂名,為時怪罵,今不惟無是虞也。又且有聖賢之稱,將來可尸祝爼豆之具,則亦何憚不為此。余自孝秀時,學必求自得於心。時何鏡山儀部、李宗謙省元,方廣開壇坫,士靡弗登其門者。李居去余邇,何賢子九雲于余交厚,余直以後進禮見耳,不稱師也。其後濫竽史館,自湖廣庚午、順天丙子兩榜外,未嘗受人半脯之贄。有謬欲相師者,恒笑謝之,至偃然當長吏北面禮,尤所愧懼,以為彼業治我矣,更師我乎?我何德何才堪之;往往閉戶遁去,坐是有迂笨目。不為物情所附,余竟行之自若。老氏有言:「非汝能使人保汝,而汝不能使人無汝保也。」而焉用之,顧以規他人,則戶外之屨滿矣。余不免煬者爭竈,舍者爭席。噫!余其有違之心也夫!
3 ●鑒通譜
自譜牒之法弗明,世之以松檟相鬻,藤蘿相施,終至於猥濫不可究詰者,可勝道哉!今夫通譜之說,余不知於海內何如也,而吾邑為甚。余見某紳始退然叔侄行也,已曰:「詳稽族譜,非是,直兄弟耳。」於是仍講為兄弟禮。又見某紳昨方以齒據右席也,越數日,遜居其下。詢之,曰:「近通譜,宜叔侄行,甚或通其叔。」而其侄不知,通其弟,而其兄不受,行坐趄趦,百無聊賴,余殊為苦之。記余嘗為銘黃太守封翁墓曰:「黃於族姓稱最古,邑四尚書各異祖。四尚書者,黃恭肅司寇、黃文簡宗伯、黃彭湖少保、黃毅菴宮傅是也。同時各自為支派,未一相通。」今三尚書後人,遂敘昭穆矣。惟司寇孫曾稍不振,則無復過問者,余亦為傷之。
余觀前輩名家,如王荊石相國、王鳳洲司寇,同太倉州人,交最相善,而卒之未嘗通譜,曰一系太原,一系琅琊。陸五臺太宰、陸平泉宗伯,同清正大僚,出處相近,而卒之未嘗通譜,曰一籍檇李,一籍華亭。三山林文安司馬,晚家居,有成齋司徒、竹田司空、敬齋太僕、南澗都憲,同為耆英之會,號「五林先生」;然竟各自名所出,侈為美談,今可再見焉否乎?
余家起檗谷海濱,自高王父大參公以來,未嘗有所攀附;仕途中有陰示指者,謝不敢從。計吾郡之為同姓衣冠,自四尚書外,若前田氏、若北門氏、若文山氏、若溪後氏、若浦口氏、若坑柄氏、若鬻竹氏、若羅溪氏、若鼎渼氏,凡十數家,目前不互締宗盟者鮮矣;所介然獨立,惟余檗谷一宗耳。余非不慕貴遊,非不慕親䁥,直以世承先父祖之訓,罔敢隕越,故寧為狄武襄之敬避梁公,而不能效郭崇韜之遙□汾陽。別嫌明微,意頗有在,要在兒孫能奮發力振箕裘,得如文簡宗伯公之為有後也,則亦無所勞攀附焉矣。
4 ●勸惇書
同年陳平人中丞,于余交最懽,背後頗規余,有歐九不讀書之恨。陳文尚六朝組織,余與異趣,然誰肯發此言者?深愧感之。余初入史館,每閣試未嘗起草,時略恃經史涉獵,旁顧儔偶,亦有無甚差池之意。中復以宦冗奪,坐自懶廢。苟其時已能如近四五年躭書,臨事得力,當有百倍于此者。蔣八公好讀《大明會典》,繙點數遍,究裨益弘多。彼自是形名度數之學,余亦非喜。余自歸田後,手鮮釋卷,即枕上、廁上亦然。每遇年少質美士人,輒以多讀書為勸。觀高忠憲攀龍,蚤歲貽某同年書云:「丈不以此時究身心實益,家國大計,乃於酒食游戲中,浪置此身,自古聖賢有從酒食游戲中得來乎?」詞至嚴切。惟飲酒為余生素業,勢難勅斷。楚何孟春少宰有言:「非讀書何以善身,非飲酒何以暢倦。」蓋藏修息遊兩得之焉,言之較獲鄙心者也。
泉中苦難得異書,間值之,必不踰日閱盡。廼舊書再四讀,亦自有新趣溢生者。蘇子瞻詩「故書莫厭百回讀,熟讀深思子自知」,意政近是。今于詩□尤遜心,所詠五、七言近體,幾五千首,餘稱是,滑滑然覺其來之易矣。曹孟德欲於譙東五十里築精舍,秋夏讀書,冬春射獵,又自云:「老而好學者,惟孤與袁伯業耳。」昔稱老而好學,如炳燭之光,炳燭之光,孰與□行?若夫年少質美士人,蚤知從事焉,則其功尤非比。今漳郡生儒,動能搦管,揮翰數百言立就,尚其鄉前輩濡染之力,中丞公遺風可念也。□使中丞公在,睹今士大夫嬉遊玩愒狀,所為唾面張目,又不知視昔何似耳。世間田宅財產,俱屬倘來,惟書籍為人家性命攸關,不可不殷勤護視。或適無賢子孫能讀者,即以推與他家,亦自作達。蔡中郎見王粲,驚曰:「此王公孫有異才,吾不如也。吾家書籍文章,盡當與之。」生斯世,真有仲宣其才,何難傾筐倒庋,度未可數見,無亦姑曬藏之,以俟諸後代不可知者乎!
5 ●訂訛韻
吾閩音韻,素為宇內所輕,良由鼓篋初,村塾師承訛襲舛,教令上口,為父兄者力無暇較正;或其智不足及此,坐誤一生。即殿元莊公膠醪之誚,亦緣幼口熟致然。偶得邢子願所與黃鍾梅中丞書曰:「漢書西域大宛國,宛,於爰切,原平音,王遵巗先生詩中何故作仄用?」則知信手雌黃,雖名輩國工,猶所未免乎。
6 廼若尋常謬誤,尚有不可勝指者。如□□宜祀,作祠;呼疏宜數,作踈;呼戀宜卯,作鸞;呼捐宜涓,作焉;呼鉉宜顯,作玄;呼高宜篙,作歌;呼茗宜酩,作名;呼薨宜豐,作膺;呼炎宜鹽,作豔;呼美宜每,作米;呼揆宜軌,作逵;呼鉅宜舉,作渠;呼植宜治,作殖;呼癭宜影,作嬰;呼稔宜忍,作驗;呼恚宜惠,作恙;呼繇宜右,作由;呼□宜迄,作盻;呼批宜撇,作披;呼艧宜福,作護;呼啇宜的,作商;呼愎宜逼,作腹;呼嶷宜逆,作勁;呼讋宜摺,作曩。始不過唇齒之差,遂成膏盲之痼。所謂一齊人傳之,眾楚人咻之,雖日撻而求其楚,不可得矣。
7 夫字以《說文》為宗,音以中原為正,吾輩苟無意於聲律之學則已,不然,其可不□殫心也哉?何鏡山先生自云:「年二十餘,從黃孔昭山人學為詩。孔昭每見未快也,謂其韻不調而響不振也。予心良熱,則取古人之作與予作並按之,而尚未得孔昭一快心也。最後學成,惜孔昭已不及見。」夫孔昭山人所為格格者,必何公初作,實未甚慊於其心。觀其以韻調響振論詩,微指可見。李文節嘗稱惠邑李□齋公為詩,高吟朗誦,音節和調,則其配恭人曰:「調矣。」公曰:「爾何知?」曰:「吾知之唇吻也。」按此與孔昭山人論合。何公晚歲詩,䣒然自放,不復拘繩尺,畢竟以韻響為疑耳。
8 後生可畏,余所為粗效切磋止是。至其中秘密之藏,變化之巧,可知不可言之妙,須學者自得之,而亦非余區區筆舌所能盡也。按:「宛」字寔有平、去二音。春秋楚殺其大夫郤宛,注:宛,于阮反;又於元反。則宛亦不盡從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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